那會兒把頭拿的手機是波導s2000,市場價3000多,同時期的諾基亞8210才2000多塊,波導當年打的廣告是手機中的戰鬥機,翻蓋兒的,一寸顯示屏帶收音機功能,牛逼的不行,三星愛立信什麼的都得靠邊站。
這女的看我們用着好幾千的手機,所以才不肯降價,把頭不願在這種小事上浪費時間,搖搖手說就這樣吧。
住的地方呢是招待所,三層樓,環境一般,我和豆芽仔一間,把頭一間,趙大小姐一間。趙小姐問老闆娘去哪洗澡,得到的答複是隻有公用洗澡間,男人女人一塊用。她可能有潔癖不适應,也沒去。
到了晚上十一點半,我穿着拖着沖涼回來,路過走廊時,突然看到一波十幾人同時上了三樓,随即三樓不斷傳來喧鬧的嘈雜聲。
前台值班的是個二十出頭的紅頭發精神小妹,我走過去好奇問:“哎,美女,三樓這叮裡咣當的幹啥呢?”
精神小妹托着下巴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的說:“開床交會呢,今天16号啊,那些都是賣古董的。”
一聽床交會我來興趣了。
碰上了這是。
床交會算是僅存在古董行裡的一種交易方式,據傳在清朝時就有了,過去那些流動古董商帶着東西全國跑,都集中在了旅館驿站裡,不知是誰開了個頭,索性大家都在旅館床上賣東西了,以床為媒,交流器物。
我早有耳聞,但一直沒機會親眼見識,這下肯定是要去看看熱鬧的。
喊上豆芽仔,上了三樓,我們看到十幾間房都開着門,從中間走廊穿過,房内景象一覽無餘。
三三兩兩的賣主們盤腿坐在地上玩牌,床上被褥整潔,一排排古玩貨物放的整齊,有瓷器,高古玉,銅器佛像,古書卷軸,雜項雜寶,走廊路過的人若是看上了床上某件物品,會先敲三下門,敲三聲代表是買主來看貨的,敲四聲則代表是同行想串門認識一下。
豆芽仔雖對古玩一竅不通,但仍顯得興緻勃勃,當走到走廊盡頭時,房間内有件東西引起了我注意。
跑貨老闆是個秃頭男人,五十多歲,西北口音。
這人給我的第一眼感覺,幹盜墓的,同行。這人身上有股土味,我指的土味并不是嗅覺的那種土味,怎麼說,就好比兩個廚師扔到一塊,有一人說你是幹廚房的吧,隔老遠都聞到你身上的豬油蔥花味了。
進了房間,男人态度冷淡的說:“沒籠子漏(沒漏撿)。”
我笑了笑沒說話,繼續看那件東西。
床上墊着一層被褥,被褥上放着一塊長寬約30cm的青石雕闆,石雕整體用的淺浮雕工藝,雕的應該是一尊三頭三臉的男相觀音,在石雕的最下角殘缺處,隐約能看到一些筆畫複雜的石刻古文字。
“能上手嗎大哥,”我指了指這件東西。
男人淡淡開口道:“輕點啊,高年份的東西這是。”
我點頭說是。
我從未見過這種造型的觀音像石雕,三頭三臉,正臉低眉細眼慈悲之态盡顯,左臉怒目圓睜好似金剛護法,右臉神态安詳仿佛與世無争,如此怪異奇特的造型,還是男性觀音的開臉,這肯定是件寶貝。因為沒見過,從青石的質地風化程度來看,我初步斷代為宋元時期。
這東西肯定不是傳世品,大概率是從某一處大墓裡流出來的。
“大哥什麼價?”我問他。
“28。”男人語氣淡漠的報了價
豆芽仔一瞪眼:“草嘞,28!這東西我看行,我給你30!不用找了!”說罷就要翻錢包。
我忙攔住豆芽仔笑着說:“剛入行的兄弟,莫見怪,大哥我看這東西坑口發幹,敢問可是甯夏内蒙一帶翻上來的?”
男人臉色一變,突然起身關上了房門。
他走進遞過來一根煙,小聲道:“好眼力,兄弟我看你年紀輕輕,混哪路的。”
還不等我回話,豆芽仔立即搶話道:“北派王把頭!聽過沒!”
男人微微一愣,看着我問:“新兵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