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失望地坐在沙發裡生了半天悶氣,陸上錦隻好端着溫度合适的銀耳湯過來喂他,抱着親許久才能哄好。
起初言逸脾氣很大的。
但漸漸就變得好哄了。
他以為言逸比從前懂事了,如今卻幡然醒悟,一個人越來越好哄,大概是因為肯哄他的人越來越冷淡,能得到一個擁抱已經足夠幸福,又怎麼敢再像曾經一樣作天作地隻為聽那些聽不膩的纏綿哄慰。
陸上錦在偌大的空曠别墅上下走了兩圈,在儲藏室裡找到了一座衣櫃,裡面堆着棉被和枕頭,其實言逸有自己的卧室,但從來不睡,自己一個人時隻肯睡在這種狹小的櫃子裡。
曾經陸上錦在外應酬,到淩晨兩三點才回家,到處都找不到言逸,翻遍了各個角落,終于從衣櫃裡把蜷縮着睡着的小兔子抱了出來。
言逸揉着眼睛,軟軟抱着他的脖頸,呢喃抱怨:“我一個人會怕……明天要早點回來啊。”
陸上錦特心疼,把言逸裹在懷裡,哄着他:“明天一定早回來陪你。”
一晃這麼多年,言逸早就不肯再向自己撒嬌了。
陸上錦一直以為是言逸先變了,他們的感情才會淡了,現在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是自己變了。
他俯身摸了摸,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張照片。
照片裡兩個不到十歲的少年勾肩搭背,言逸扯着自己的兔耳朵嘟着嘴,陸上錦偏頭看着他,滿眼單純笑意。
那時候他們剛認識不久,連嘴都沒親過,隻會紅着臉悄悄把手勾在一起。
照片是塑封過的,但能看出照片本身已經有些磨損,還沾着幾滴幹涸的淚痕,大概是被撫摸得太不平整了,隻好拿去塑封一層才能完整地留存至今。
想想這些年,他們熱戀過冷淡過,竟然拿不出什麼東西證明這些時光曾經存在,他們唯一留下的,隻有他的omega爸爸給他們拍的這張照片。
“原來還在。”陸上錦眼神變得溫和,把照片放回枕下。枕頭底下還塞着一個黑色的禮物盒,裡面妥善放置着擦拭潔淨的胡蘿蔔胸針,再摸,還能摸出不少言逸珍藏起來的寶貝,都塞在枕頭底下,睡覺的時候抱着才安心。
從前明明那麼好的,明明從來沒有人提過契合度的,怎麼突然契合度就成了厭煩的借口,陸上錦用力揉了揉太陽穴。
他去地下武器庫裡挑了支手槍,裝上消音器,帶了三支彈匣,開車離開了别墅,趁着夜色去了長惠市郊區松林,陸凜的宅院。
陸上錦把車停在一公裡外,徒步走近陸宅,陸凜的卧室熄了燈,但陸上錦還是在花園陰影裡謹慎地等待了半個小時,确定陸凜已經睡熟,陸上錦暗暗把槍上膛,攀上陽台翻進二樓,順着二樓走下階梯,拐進了地下室。
陸宅的地下室寬闊明亮,數百平的面積設計了二十來個隔間,陸上錦屏住呼吸,慢慢順着寂靜的地下室通道往深處走。
在其中一個房間外停了下來。
裡面亮着燈,看起來有人住在這兒。
陸上錦右手握槍側身抵住門把,輕輕旋開,拉開了一條縫。
裡面很整潔,放置着一張床,牆上挂着電視,電視放映着老電影。
有個五十來歲的omega坐在輪椅上,雙腿萎縮成兩根筷子似的細杆,脖頸上套着一圈鋼套,鎖鍊順着鋼套一直延伸到牆壁的鋼釘上,乍一看還以為鎖的是什麼窮兇極惡的暴徒,omega擡起頭,對陸上錦溫和一笑。
意外的溫柔明豔。盡管眼角生了細紋,絲毫掩不住omega年輕時豔壓群芳的臉容。
omega朝陸上錦悄悄招手,溫和笑道:“快來,我好想你。”
陸上錦放下槍,把門反鎖,匆匆走到omega面前,跪下來,讓他撫摸自己的臉。
“爸。”陸上錦輕聲叫他。
葉晚吃力地把虛弱的身體撐起來,抱了抱他,仔細看看兒子,陸上錦眼裡全是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