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去死吧!”陸上錦奪過葉晚手中的槍,毫不猶豫地朝陸凜眉心開了槍。
砰地一聲炸響。
陸上錦左肩中彈,被強橫的震蕩沖了出去,撞在牆壁上,牙縫裡溢出一聲悶哼,捂着汩汩流血的肩頭。
陸凜端着手槍,槍口還冒着一縷白煙,金絲框眼鏡底下的一雙眼睛充滿悲傷:
“小錦,你居然朝我開槍。”
陸上錦難以置信地看着手裡的槍,痛苦地喘着氣,把彈匣退出來,裡面竟一顆子彈都沒有了――明明他來時是裝滿的。
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葉晚,手中攥着幾顆卸下來的子彈。
“為什麼!”陸上錦發狂般朝着地上冰涼的屍體怒吼,“為什麼你被他逼死了還要護着他!爸!為什麼!到底為什麼你還要救他!他……是個沒長心的人渣,不值得。”
他的目光再次遊移到照片上,看着上面可愛地笑着的小兔子。
“我……我也是。”他喃喃着,靠着牆緩緩滑坐到地上,“我也是。”
他還是長成了他最痛恨的模樣,辜負所愛,反眼不識。
陸凜緩緩走到葉晚身邊,單膝跪下,俯身把葉晚抱起來,在他耳邊低聲道:“晚晚,我愛你。”
任何錄音設備都無法複制出這句話中的無限深情。
葉晚脖頸上的聲紋鎖響了一聲,掉落在地上。
陸上錦捂着尚未止血的肩膀,蒼白着一張臉,朝陸凜怨毒道:“你太惡心了,你不配和我爸說這話。”
陸凜并不在乎,讓葉晚褪去顔色的臉頰偎靠在自己肩頭,吻了吻他的眼睛,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不知道這句密碼是哪一年設的。
也不知道葉晚等了多久,才絕望地發現,其實根本再也等不到陸凜來打開這把鎖。
密碼還在,愛不在了。
――
陸上錦失魂落魄地走在卵石路上,車停在距離陸宅一公裡外,免得驚動陸凜,此時隻能捂着肩頭的彈孔往停車的地方走。
他完好的時候刀槍不入,而現在,無盡的孤獨和恐懼似乎都順着流血的彈孔鑽進身體,叫嚣着啃食他的心髒,他像陷進沼澤的旅人,曾經願意不惜一切拉他出地獄的小兔子不知去哪兒了。
曾經的他們互相取暖,在嚴酷的生存法則中辛苦地活着,後來他把心用帶刺的铠甲嚴嚴實實裹了一層,把無辜的言逸隔絕在外。
小兔子每天蹦蹦跳跳地跑過來在他心上敲一敲,問“在嗎”,卻被他的刺紮得遍體鱗傷,忍着痛委屈地說“那我明天再來問一遍。”
陸上錦捂住心口,這地方突突地痛。他一直以為心痛是種抽象的描述,原來确實會疼。
他坐進車裡,叼着煙半晌都沒點着火,歇斯底裡地把煙連着打火機扔出窗外,用力砸着方向盤。
他小時候看見葉晚的抽屜裡放着一大盒整齊排列的锃亮的軍功章,這隻A3變色龍omega曾經是特種部隊的傳奇,那時候,連畢銳競都隻是葉晚帶的小隊員。
曾經的戰鬥精英被囚禁在地下室當了繁殖機器,無數人豔羨仰望的遊隼陸氏獨子,不過是喝着骨肉兄弟的血長成的蠱蟲,一個在陸凜眼裡“還算看得過去,但随時可以用更優秀的替代”的實驗品。
陸上錦漫無目的地在公路上一圈一圈地轉,他摸出手機,撥了言逸的号碼。
一連撥了十幾次,每一次都在通話中。陸上錦用力抓了抓頭發,從前任他肆意搓磨的那隻小兔子似乎已經不再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