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雲腹地?大哥,我知道你很強。但是巫雲現在情況不妙得很,山溝溝裡不知道隐藏了多少邪道修士,要麼是想拿到一點殘餘冥河水,要麼圖謀收容法器,見面必有死傷。”
馬正浩的一番說辭動搖不了奚存青的決心:“我意已決,你莫再勸了。”
馬正浩急了:“你為何非要去那地方不可?難道有什麼東西落下了?冥河水泡了兩年,啥東西不成破銅爛鐵?”
奚存青腳步一頓:“是有東西落下了……他可能沒事,我必須去試試。”道罷化身一道虹光向巫雲腹地飛去。
馬正浩滿腹疑惑,什麼樣寶物值得他那麼上心?哪怕明知有冥河水侵蝕還是抱有希望。不,也不一定是什麼寶貝,他猛地想起曾經跟奚存青身後的總角少年,難道是為了它?可是再怎麼說,冥河水一沾,是人是物,都是一樣的結局。
奚存青進入巫雲山脈,大地泡了兩年幽冥河水,土質疏黃如泥漿,尋常草木早滅得不見蹤迹,卻開了一叢叢熱烈妖豔的彼岸花,星星點點坐落在荒蕪大地上,加上巫雲特有的“永夜”陰暗天氣,越發孤凄絕望。生靈滅絕,寸草不生,名副其實的一片死地。
他晃動金鈴,仔細聽着可能傳出的動靜,四處搜索,中途碰上了幾波收容冥河水的小隊,順便看破了幾個邪道修士的僞裝,短暫交手一陣,無一不落敗他手,幹脆斬殺。
森林不見了,山還在,奚存青憑着記憶勉強分辨出其中幾座比較顯眼的,循着大概的路線飛到鴨嘴岩上方,“鴨嘴”内的标志竟然消失了,他心一沉,神識試探,鴨嘴岩确實變成了一塊普通的巨石,毫無靈氣。
妖城去了哪裡?奚存青毫無頭緒,不禁對那位秘語人愈加惱恨起來,裝神弄鬼!你也是災厄信使,怎麼不讓那尊狗屁神上你的身?
他懷着滿肚子火氣轉身飛走,從鴨嘴岩出發就好定位了,東南方向,飛到大概地點,這裡生的彼岸花格外的多,鋪了滿地鮮紅,看着分外刺目。
金鈴晃動,似乎有了微弱回應,他心中一喜,急速前往大概方位,鈴聲愈發清晰了,落地風吹開花叢,彼岸花生得及膝高,搖搖擺擺,擋不住他的腳步。
看到躺着的林德時,他猶豫一陣,舉起金鈴:“林德?”
再晃晃:“救主??”
“災厄君王?幸運幽靈?”
他不确定“祂”是否還在林德身上,叫了數聲仍毫無反應,折下一支彼岸花丢到了林德身上。
“林德”似乎動彈了下。
他身上沒白濛濛的光輝了,奚存青謹慎靠前,先閉上眼:“林德?”
許久,對方有了微弱的回應,氣若遊絲:“大哥?”
奚存青放下心,睜開眼,林德面色蠟黃,有氣無力的,好像害了黃疸,一看就知情況不好,他慌忙摸出七八瓶丹藥,正要挑出适合他的丹藥,林德笑着說:“别浪費啦,我都被冥河水泡透了。”
奚存青手一頓:“你還活着。”
“就剩下一會兒。”林德吐了口氣,“祂還留了點力量,可能就是讓我等着你來向我告别吧。”
奚存青強壓怒火,恨恨的:“這就是你想要的?”
“就這樣被秘語人當祭品,你傻不傻?!”他幾乎是吼着的,林德怔怔地看着他失控的模樣,小聲道:“受困的靈獲得了轉生的機會,他們再也不用争搶一小塊地方的陽光,修士界借此拿到了幽冥河水和收納河水的方法,一場災厄,各有歡喜,不好嗎?”
“秘語人呢?妖城呢?”
“秘語人他走的比我早。妖城借着冥河水的力量漂流進了幽界,或許某一天,妖城會突然出現在某個荒地上,自在自由地生活着,他們都會自由。”林德滿足地喟歎,好似交代遺言。
“可是你要死了。”奚存青歎息,握他的手愈發緊了,“你都不知道你的父母,不知道自己的來曆,還沒上過學,人世間還有很多很好的東西,你還沒來得及去看一眼,就聽從一個莫名其妙的神的安排去犧牲自己,它憑什麼?!”
林德呢喃着:“不死,我出不去啊。
“我希望我死後身體埋在向陽的,暖和一點的地方,巫雲能曬太陽的地方太少,又不好意思去和教徒搶,真的很冷啊。”
他的氣息肉眼可見地衰弱下去,聲音越來越小,奚存青握住他餘溫尚寸的手,無法言說地心痛:“好。”
“還有,還有……”林德眼神明亮了一瞬,“以後有緣再遇到祂的信徒,請你,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