釘上命釘,挖坑下葬,填土,奚存青修好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墳冢,墓前燒了些紙錢。
他坐了很久,回想當初他目睹高塔爆炸,道心動搖差點暴斃,被林德幾句話救了回來。
所有關于巫雲山的故事到此結束,正如他說的,一場災厄,各有歡喜。
“謝謝你。”他說的聲音隻夠自己聽見。
盆中的紙錢燒盡,奚存青向墓碑拜了拜,轉身離開。
他的路還很漫長。
棺材鋪的李老闆做完最後一筆生意,終于下定決心,關了棺材鋪改行做木匠去。那位灰衫公子着實出手大方,給的錢足夠他搬遷到别地去,重新開啟一份事業。
他花了幾天時間打點關系,租賃馬車,準備搬家。
“不愧是大仙師啊!”他自言自語。每每想起他都萬分後悔那天打腫臉充胖子的行為,幸虧大仙師沒過于計較,即便他拿出的桃花心木不是那麼上等,還是勉強接受了。
最可惜的是,他沒好意思讓他看看自己孩子有沒有仙緣,要是他當天拿出的是上等木料,情況會不會就大不一樣了?
李老闆絮絮叨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妻子不耐煩地催促:“車轱辘話來回說,煩不煩!誰叫你不長眼睛!現在唠叨有啥子用,快去把老娘陪嫁的那床被子抱過來!”
“好好好。”李老闆忙不疊應着去了,他記得陪嫁的被子放在右廂房的衣櫃裡,進屋一眼便瞅到半開的窗戶上站着一隻老大的貓頭鷹,羽色灰黑,爪子比他拳頭還大。
貓頭鷹直勾勾地盯着李老闆,看着呆頭呆腦的,李老闆被瞅得直發憷,這隻貓頭鷹個頭實在太大了,簡直跟成了精一樣,就算它一下刻突然開口說話也不值得意外。
俗話說“不怕夜貓子叫,就怕夜貓子笑”,李老闆心裡祈禱貓大爺您可千萬别笑啊,人僵直地站立着,對視了半天。
貓頭鷹似乎真的隻是意外闖入,許久沒動作之後,它轉身鑽出窗,無聲地撲撲翅膀飛走了。
“我去!”李老闆長舒了一口氣,外頭妻子罵起來:“死鬼!還沒找到?!”
“找到了找到了!這就來!”
巨大的貓頭鷹飛離荒涼的村落,飛向高空,晶亮的眼瞳映射着大地上的景色,很快鎖定了目标:一處向陽的坡地,那裡埋葬着災厄信使,林德。
貓頭鷹俯沖下去,穩穩落地。松開一直緊握的爪子,将一個銀白色的合金圓筒立在地上,強勁的爪子開始挖掘墳冢底部的泥土,挖出一個較深的孔洞,随後拉開合金圓筒的引信丢進孔洞。
五秒之後,墳冢的土堆随着沉悶的爆炸掀上高空,墓碑瞬間四分五裂,土屑石塊紛落如雨。
原先的土堆炸開一個大坑,大半截棺材露出,遍布燒痕。
貓頭鷹飛上去棺材闆,爪鈎把命釘一根根拔出來,受了爆炸的震動,棺材裡的人還是一動不動,它眼珠轉了轉,厲喝:“塞缪爾.林德,醒來!”
過了許久,棺材裡終于有了反應。爆炸在棺材表面産生的裂縫帶入了外界的新鮮空氣,足夠棺材裡的人呼吸,過了好些時候,輕輕叩了下棺材闆:“太重,挪不開。”
貓頭鷹沒法,清理出去一些土塊,用身子推動沉重的棺材闆,裡應外合,棺材闆挪開一條足夠容一人出來的縫,面色異常蒼白的林德鑽了出來。
早上的陽光落了他一身,許久不見陽光的他忍不住遮住眼睛:“好亮好亮,眼睛要瞎了!”
貓頭鷹嗤笑:“堂堂災厄君王還怕這個?”
“我的身體還是人的身體,基本規律還是要遵循的。”林德撕下衣服一角勉強遮住眼睛,舒暢地呼出一口氣,終于出來了——“你說,那個冥界使者沒看出來什麼吧?”
“一個冥界小職工,對神有多少了解,知道也不會說的。”貓頭鷹不屑一顧,撲撲翅膀,“你身體恢複得怎麼樣了?出去之後打算去哪裡?身上有錢沒?”
林德苦笑,活動四肢:“我現在這個狀況走不了遠路,還要麻煩你捎帶我一程。至于去哪裡……暫時看緣分吧。”
他擡起手腕,金鈴镯輕輕晃動,發出悅耳的鈴聲。随着他的“死亡”,一點修為自然煙消雲散,他暫時無法打開金鈴空間,不過奚存青還留下一塊不錯的寶玉,觸之自然生溫,玉肉細膩,雜色紅橙黃白,煞是好看,不好判斷它值多少,提起來給貓頭鷹看:“十三爺你幫我看看,這玉值多少錢?”
十三爺哼了聲:“我隻是一頭貓頭鷹,懂個屁玉!不過那小子身份不一般,留下的玉當然不會是凡品,說不定還能拿來修煉呢,你别随便賣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