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存青搖頭:“我沒做客卿的打算。”
荀少爺神色微變:“是閣下?覺得荀家廟小?了,施展不開?”
奚存青微笑,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輕聲道:“我自容于天?地。”
細微處落驚雷,荀少爺一點不滿煙消雲散,不管他是不是在說大話,能有這般氣魄志向,荀家确實容不下?這尊志存高遠的大佛,笑呵呵地斟滿一杯酒:“我敬你一杯。”
其他人有些露出鄙夷表情,覺得他嘴上毛沒兩?根,大話倒是吹得很?驚人,還?有人琢磨着這句話氣魄非凡,以後遇到合适時機,可以說出來擺譜,添些顔光。
上來沒說一句話的林德無形中?被冷落了去,他也?樂得如此,盯着船邊一枝荷苞,等着它開花,最外一層花瓣顫動,已有開放的征兆了。
不知不覺間,湖風刮得愈來愈冷,在船頭明燈的照耀下?,肉眼可見的霧氣連結,騰騰而生,湖上幾?十艘花船個個掌起大燈,将霧照得如沖了水的牛奶。林德注視着,看荷花花瓣一瓣瓣由?外向内地打開,有如一粉衣美人婉轉身?姿,慢舒廣袖,珊珊捧出一心明黃花蕊,湖風霧風吹拂,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花開了!”,盡在晉江文學城
夜蓮開放,又是起霧的絕佳日子,霧氣低垂,将荷花半遮半掩,朦胧飄渺如仙境,林德望着當空一輪碩大明亮的滿月,霧氣飄拂,雲湖霧月之景名不虛傳,當真?令人心曠神怡。
笛聲呢?
奚存青轉動手中?酒杯,看着遠處的霧中?荷花,傾聽來自湖深處的聲音。
笛聲。
起初笛聲微弱,幾?不可聞,如霧般飄渺,斷斷續續,漸漸的明晰起來,似有仙人吹笛而來。
“得水。”
林德扭頭,奚存青站起來:“有熟人來了。”
他向荀公子抱拳:“在下?有老友拜訪,先行告辭了。”
荀公子還?禮:“無妨,有緣再見。”
奚存青拎着林德一踏舟頭,縱身?飛躍,一幹人急忙跟着去看,隻見月光下?他拎着林德很?快深入夜色,不由?得啧啧:“還?真?有點本?事啊?”
林德被他拎着四肢懸空,晃晃蕩蕩,苦中?作樂道:“大哥,你那老友是誰啊?不會?就是那個在湖心吹笛子的吧?”
萬萬沒想到奚存青給了肯定的回答:“是。”
林德頓時悚然:“他和地下?水系的大家夥什麼關系?你以前怎麼不知道?”
奚存青道:“你想岔了,是我那老友在冒充笛聲,裝神弄鬼,我一聽就明白了,待會?你見了他,不要?喊他姐姐。”
不要?喊姐姐?林德一愣,很?快知道奚存青的故友是誰了,天?下?第一美人青若綠。除了他,還?有哪個既會?吹笛子又能美到雌雄莫辯的?
他努力擡頭向湖深處望去,離了蓮區花船的燈光照耀,湖心地帶黑沉沉的,笛聲漸漸微弱下?來,另一段笛聲鬼魅般幽幽接上,陰氣森森,音色差别明顯,林德眉頭跳了跳,再加上湖上霧氣籠罩,笛聲幽魅,聽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林德往下?落了,順帶揪了一把林德領子,正起上半身?,讓他不那麼狼狽。黑黢黢的湖面上一舟,一人,他提着綠光閃爍的螢籠,仔細看,提着螢籠是一支紫紅的湘妃竹笛。
握着竹笛的手是林德見過保養得最美的一雙手,冰肌玉骨,莫過如此。
再看竹笛主人的臉,絕世風采不減當年啊,不過好像也?沒隔幾?年來着……林德考慮起叫姐姐的後果是什麼,他現在很?想試試。
青若綠先眉若彎柳地笑:“敢叫我姐姐,管你是奚存青什麼人,我先扇你兩?巴掌。”
林德希望破滅,舉手投降:“那叫你什麼?仙子?”
“好了。”奚存青代青若綠給了林德一栗子吃,不過比起青若綠的手段輕太多,“黑燈瞎火的,跑這混淆人聽幹什麼?”
“當然是為?了聽聽這笛音啊。”青若綠下?巴微仰,“你聽。”
如泣如訴的鬼魅笛音還?在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