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戴了什麼?幻術法?器?”林德瞅了一眼背琴者耳後,沒有耳飾,倒是他背着的琴,用灰布纏着,形狀有些眼熟?他馬上回想起鐘兔牙那隊伍裡彈月琴的年輕人,聲音,面貌,沒一處對得上的,不對,是印象很模糊了,想不起來。
背琴者笑道:“我沒戴,你?不是戴了嗎?是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看你?,你?不看我,好不好?”
“你?是用了什麼?特别的法?術吧?”林德硬要看的話?,倒不是不能看穿,費勁就是了,沒必要這般費力?氣,要是惹惱了對方也不劃算。厚着臉皮說:“你?能教教我嗎?”
背琴者先?是一愣,忍俊不禁起來:“你?想學?這個啊……哈哈。”
“笑什麼?,我好學?有什麼?不對?”
“沒什麼?不對,以前有人醒悟出來我在僞裝相貌,就一心想方設法?試圖看穿我長什麼?樣。想學?法?術的,你?還是第一個。”
“那你?可以教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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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不行哦。”背琴者笑眯眯的,一揚下巴,“鬥琴快開始了,别說話?。”
林德規規矩矩坐好,聽筝。
周老?師先?彈。
周老?師選的曲子是輕松歡快向的,仔細一琢磨還能琢磨出他曾經以劍心通決和?舞的那個調子,不過回轉變化更多,更……“華麗”?對,就是華麗,筝弦掃切繁急如?驟雨。
林德聽着,不自禁回想起那天了,其實還是挺尴尬的……害,他忍不住想笑。
一曲彈畢,圍坐的人群窸窸窣窣地議論起來,又是一聲“肅靜”。周老?師師弟向師兄拱手行禮,隻是周老?師神色并?不好看,簡直把嫌棄寫在臉上了。
周老?師師弟起手很慢,一聲聲弦音,有如?力?士重敲戰鼓,聲聲催動,渾厚有力?,漸漸節點漸密,金戈交錯,鐵甲嘩動,士卒提矛,武将上馬,氣魄渾重,卻總感覺特意地壓抑住了氣勢,仿佛厚冰之下的流水,暗中積蓄着力?量,準備一舉沖破。
這股蓄勢待發的氣魄在一陣疾而不促的樂聲中迎來全面爆發,有如?江潮沖向高峰,金戈之氣,金石之音,即便?這樂聲沒調動任何法?力?,依然震懾心魄,震撼人心,仿佛看到兩隊千軍萬馬交錯厮殺!樂聲盤旋着節節升高,直達頂峰!
一聲裂帛般的長音後,樂聲氣勢由盛漸入哀,大戰之後,烽火遍地,狼煙處處,荒野血流,幸存的孤獨小兵在從屍體堆裡撿拾尚且完好的兵器,一根根長矛在背上碰撞,很快沉重到他不能撿拾更多的地步,矛尖血珠滴滴彙聚,劃過焦黑的大地,遠處鴉聲可憎,狼嚎凄切。
他唱起了《招魂》,似是用方言唱的,聲音粗粝沙啞,調子東倒西歪,斷斷續續,大颠若大悲。
《招魂》曲調結束,曲終。
林德回過神來,發覺現場沉寂一片,有人在掩着袖子擦淚,心下多有感慨,瞅一眼背琴者,他臉色……好吧,看了就忘了,低聲問:“你?覺得怎樣?”
“有殺氣。”背琴者聲音極輕,“最後一段,很取巧,大巧若拙。”
内行人評點起來就是内行。林德心下了然,師弟最後一段《招魂》單獨拎出來聽的話?會覺得彈得是個什麼?東西,亂七八糟的,還能斷成好幾節?初學?的孩童都不會彈成這樣。放在全曲就不一樣了,一首曲子講的是一個故事,很容易就能聽懂要表達的大悲之意,且感同身受,形斷神不斷,意氣一脈相承。
這下周老?師是注定要輸了。
師弟起來行禮,說:“承讓。”
周老?師神情複雜,歎道:“是你?赢了。”
請來評判輸赢的老?師嘩然:“不可!”“這曲子不合曲制,走了取巧的路子。”“簡直胡來!”。
紛亂的一片争執不下,林德再看背琴者,看他饒有興緻的樣子:“你?覺得哪個好些?”
背琴者眨了眨眼:“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周老?師的曲子亦有可取之處,不過就共情和?新意上,是他師弟勝出了。”
周老?師坦然道:“諸位同事,不必再争,我自認意氣不如?人,心竅不如?人,輸是理所應當,切勿為了我傷了和?氣,阻礙音律新風。我輸了,告辭諸位。”
“他要走?”林德一愣,“怎麼??你?有求于他?”背琴者好奇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