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存青捏着酒杯,欲飲又停,難以?下口,老道人道:“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是嗎。”奚存青自?己不那麼覺得,侍神之靈帶着林德一次次砸向大地時,他幾?乎無法思考了,他想追上去打斷侍神之靈的瘋狂舉動,而?他追不上,侍神之靈的速度快到了極緻,林德被砸成重傷,北赤原大半地域地貌永久改變,商路的沿帶村鎮遭受滅頂之災,如此種種,真的能說“盡力”嗎?
但那時,他确實對?侍神之靈無能為力,無法阻止,深深的挫敗感和無力感讓他羞于面對?師傅“盡力”的安慰之言。
“你知道他往返了幾?次?”
奚存青沉默半晌:“我知道,二十七次。”
“二十七次。”老道人抿着酒,“整整二十七次,換我來,能不能撐到一半次數,都很難說。”
“所以?,你是真的盡力了。侍神之靈的層次遠比不朽神樹要?強,不朽神樹是人造出來的殘次品,全憑本能行動,不會挪窩。侍神之靈比它強多了。”
“他現在到底有沒有死?”
老道人嘬着酒:“行雲老頭兒說把他甩在幽界了。他中?了九字秘符,實力會散的越來越快,迷失在幽界實屬正常,就算他能僥幸出來,散去的實力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回來的。”
奚存青嗯了聲。
稍許的沉默後,老道人問:“接下來這幾?天……”
“我在這裡等。”
林德在回天閣裡待了整整兩天。
青囊林的醫師花了極長時間為他清理傷口,取出碎骨,斷骨正位,一點點修複表皮傷口,打上繃帶石膏,喂食化開的膏藥,調理周天靈氣,推出來的時候,已是漫天星辰。
“他現在狀況還行,慢慢靜養就是了。”出來的醫師打着哈欠,困得要?命,說完就走到回天閣的靠椅上躺着了。
推着林德的兩個弟子也是困得不行,呵欠連連地将其推到養春樓就離開。
林德臉色異常蒼白,雙唇沒一點血色。奚存青小心地抓住他的手?腕,涼,涼的幾?乎像個死人。
唯有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活着。
奚存青試着喊了下他的名字,自?然沒得到任何?回應,他握住他的手?,也不敢随便?灌入靈力,萬一打破了他自?身脆弱但平衡的循環怎麼辦?他隻能握着,希望他冰涼的手?能暖和一點,再暖和一點,不要?因?為太冷覺得不舒服。
握了一會,他想起?來了什麼,去摸他的脖子,當?年他自?己雕的玉貓貓蟲挂在林德脖上呢,現在……現在果不其然無影無蹤了,碎掉了吧,奚存青心裡說不出的失落感,另一個舔爪玉貓也不知他放哪去了。
暖陽玉他還有一些,不過不是舊物,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有暖陽寶玉在身,有日夜定時膏藥喂服,如此數天過去,林德依然沒有醒來的征兆。
在看護期間,林德名義上的“哥哥”喬海印派人上門了,下屬費了不小的功夫才證明身份得以?進入青囊林,被青囊林弟子帶着進入養春樓。
來者是妖,而?且年歲不小。
奚存青不動聲色:“你是喬海印派來的人?”
雲子石畢恭畢敬:“是,準确的說,是來求援和确認情況的。”
“求援?”
雲子石面露憂色:“喬老爺他出事了。”
天寶來了一位在皇宮裡地位頗高的太監,以?籌備修造皇家陵寝要?用的木材石料的名義而?來,攜皇帝親筆谕旨,走訪天寶各家,美名曰洽談合作供貨,實際是為何?而?來,太陽底下無新事,懂得都懂。
喬海印作為新崛起?的一方巨富,自?然也在這位太監的拜訪名錄上,盛情款待和一番故作客氣的虛情假意?之後,太監笑眯眯地說出了老狐狸用屁股想也能想出來的真相:“近些年來,承宣各地天災頻發,水澇幹旱,國庫四處撥錢滅火,左支右拙,實是捉襟見肘。聽說喬公在慈拍中?一直是數一數二的大方,面對?天下蒼生?,想來也不會小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