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麼地方崇道風氣濃?”
奚存青很自然地說:“天下。”,盡在晉江文學城
可惡,被他裝到了。林德悻悻地扭過頭,看着樓下不斷走過的人流,人實在?是太?多,有些人下跪叩拜時難免絆到身後擠過來的人,場面頗為混亂。這麼多人前?擁後擠,也沒人維持秩序,唱經和嘟嘟囔囔的祈福混成?一片。
過了将近一個時辰,街道上的人群終于變得稀疏了,往來都是正常的行?人,地上留了些鞋子和碎布片。粗估跟着寶車叩拜過去的有兩三千人之多。
林德坐回?去,發了會呆。
奚存青瞅着他:“怎麼了?”
林德收回?思緒,搖頭:“沒什麼。”把盤子裡最後一粒小湯圓吃了,冰涼涼的。
羨慕不來喲。,盡在晉江文學城
奚存青觀其神色,似微有不愉:“晚上慈航宮還?有遊燈會,至寶金相?燈會展現佛光,傳說佛光可讓有緣者看到天上佛國,去看嗎?”
林德稍稍低沉的情緒一下雀躍起來:“要看!當然要看!”
這麼難得的機會豈會錯過,錯過再等五十年啊!
奚存青也不含糊:“走,帶你去慈航宮。”
離寶車繞城走回?慈航宮的時候還?早着,但慈航宮裡仍是人滿為患,與街道上跟随寶車叩拜的信徒不等,現在?在?慈航宮等候着的多是衣着華貴的達官貴人,剛從寶殿上香下來,與相?熟的人談笑?風生,緊挨着慈航宮的素齋館屋頂炊煙袅袅,齋菜香氣随風傳到門口來了,引得人很饞。
這滿目朱紫衣冠,雲鬓香搖,叫林德擔心起會不會碰上什麼現在?不樂意?碰上的人,目光不住的四?處巡梭,果然不出他的壞預想所料,人群中衣着獨特?,身形高大,還?是個人形燈的雷諾主教非常顯眼,他這麼一個元素教會的主教跑來參加佛門盛會,屬實是件稀奇事兒?,身邊圍了不少人,因此他并未注意?到這邊來。,盡在晉江文學城
林德扯了下奚存青的袖子,奚存青不動聲色地揚了揚袖子,随手替他幻化?改變了容貌,同時拉着他繞過人最多的大雄寶殿,去稍微冷僻清淨一些地方。
慈航宮面積極大,供養的諸路佛祖菩薩也多,越偏的殿往往香火也少,而且今天慈航宮八成?僧人都去護送寶車了,這些偏殿就徹底地沒人照看,隻有部分虔誠的香客身後跟着抱一大袋子的香逐殿上香,每殿有份,這才為無人照看的佛殿添了些許香火味兒?。
松柏翠枝,草木萋萋,一座度母殿旁種了好?大一片梅花,白瓣紅蕊,花型嬌羞玲珑,遠觀花藏葉下,近聞濃香撲鼻。
林德指尖蹭了蹭花瓣,這下好?像指尖沾足了梅花香。
奚存青掃了一眼:“龍洱山的寶珠山梅,當年還?是一株能炒到上萬的梅花,現在?都淪落到種這邊來了。”
“以前?怎麼炒到上萬的?”林德最喜歡聽他講故事了,聽他一說起個開頭就很有興趣。
“沒有緣由,大概是青囊林哪位長老?想倒賣賺些錢,就炒起來了。本來也是很稀罕快要滅絕的梅花種,被炒起來就到處都有種,那時候大戶人家?後院裡不栽一株寶珠山梅,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崇仰梅妻鶴子的高潔人士,遍地開花後寶珠山梅成?活得多,漸漸沒那麼稀罕,價格也就急轉直下,現在?幾乎沒人記得它?炒得有多轟轟烈烈了。”奚存青說着,伸手掐了一朵帶葉梅花,輕輕擱在?林德耳上:“但是這些事梅花怎麼知?道呢,該好?看的還?是好?看。”
林德呀了聲,梅花輕又軟,他怕梅花一走動起來就掉下去了,一時不知?該拿這朵梅花怎麼辦。
奚存青哎了聲:“你不紮發髻,除了耳朵我還?不知?道插哪兒?。”他說着,幫扶了扶那朵梅花,“沒事的,放心走,不會掉下來。”
林德信他,他說不會掉就是不會掉,雖然吧,一個大老?爺們耳朵别着朵梅花……有毛病麼?好?像沒毛病!
反正這邊冷僻少人,林德放心大膽地戴着花招搖。慈航宮作為佛門大寺,哪怕位置偏僻一點的殿修得也不含糊,雕梁畫棟,飾華五彩,曲折的回?廊壁畫上繪的是佛經曆史上種種經典的開悟故事,奚存青指着壁畫給他講解壁畫所畫的事迹。佛門曰人世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别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長廊上的壁畫開悟故事便是按照這八苦排序,八苦曆盡,脫昧覺悟,放下一切,來到漫天神佛前?,壁畫上數不清的羅漢菩薩比丘衆,排列得密密麻麻如蜂巢,金光燦爛。
壁畫上最大的一尊佛當然是佛祖,他俯看合十下跪的人,面龐圓潤,雙目似開非阖,厚唇嘴角揚起說不清是在?笑?,還?是沒笑?。
“佛是在?笑?嗎?”
“這可沒法确定。嘴角線條畫得上翹,是畫師表現佛祖莊嚴慈愛的一種技法,你要說他笑?沒笑?,畫師自己未必都清楚。”
林德仰視佛祖像好?一會,再往前?走幾步,就是入湖的一座八角木亭,湖上還?有零落的幾片褐黃荷葉浮着,臨湖的柳樹葉子全秃完了,楓樹烏桕仍有秋彩未完全褪去,不過色彩不怎麼鮮亮,葉子也少,瑟瑟地顯出幾分凄涼來,隻有修竹翠綠一如往常。
林德坐下來休息,靠着扶手看向湖對面,奚存青說:“來的太?晚又太?早了,早些可以看到這邊的秋景,晚些帝都下雪了,籠的這裡一片雪包子也很好?看。”
“沒事,最好?的秋景我在?夕山紫和日暮裡看過了,冬景在?南雪寒鴉也有,在?别地想找到與之媲美的風景,怕是很難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