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宜年這番觀點着實令唐松有種豁然洞開的感覺,總說忠君忠臣,可?要是不識時務的話?,再忠君忠臣也無濟于大勢所趨。肖宜年是為自己考慮的人,他隻會思考如?何利益最大化。
誰厲害,就靠誰。
靜默了一會,肖宜年忽然說:“其實周公剛開始那?會兒,還是挺大氣的。”
“很講兄弟義氣的人,得了什麼好東西都是分?給手?下。”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
從讓他們稱呼他為“周公”起?還是從夜枭營從排查軍中細作慢慢兼職到監視自家将領起?
肖宜年不記得他經曆了怎樣的心理變化。他似乎對自己能不能做皇帝充滿焦慮,不停明裡暗裡試探忠心,趙小路是對他一切變化最平淡最鎮得住的人,他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毫無怨言,夜枭營原郭指揮使?就差跟在他屁股後頭全天監視了,他還是什麼反應都沒有,頂多撈一下被帶走的手?下,這麼能沉得住氣定得下來的人,到現在他是如?何把趙小路逼走現在都是個謎,雲裡霧裡的。
周公到底抽了哪門?子瘋,三言兩語就把趙小路氣跑了?
肖宜年感覺周公越來越不得勁兒,他不知道到底為什麼會起這樣的變化。周公好像始終處于自信與不自信疊加的狀态,在“天狐傳書”、“七殺星降世?”盛傳的時期裡,他是最意氣風發的,與唐松聯手?破滅華雲府并靠着絕對優勢打得唐松節節敗退後,他心态一直很平和。直到唐松從故撫島上逃出來,平和的表象徹底崩裂,鬧成這個樣子。
鬧得挺沒意思的。
肖宜年判斷天寶一帶的攻防戰是局勢變化的關鍵,唐松絕地翻盤的本事實在太厲害了,有承宣子嗣的出招,唐松現在是名正言順,赢下這一戰局就徹底有了與周明潤對峙的資本而周明潤吃敗仗後,之前編造的種種承載氣運的傳言自然不攻自破。
如?此,肖宜年不介意再添上一把火。
唐松重又開始找青若綠說話?,問仙子此事結束後打算去?往何方,青若綠态度冷淡地說,他會回去?繼續修行。
“那?仙子可?否在徹底離開三河台影響範圍外後,稍作停留一會?”
“停留?”
“仙子不想看看這場賭局誰能赢嗎?”唐松笑笑,“想請仙子做個見證。赢了,肖宜年轉投到我門?下;輸了,我解散部隊,自盡。”
青若綠掃了他一眼?:“你确定?”
肖宜年喊話?:“我确定!”
青若綠神色冷若冰霜:“胡鬧。”
唐松笑得很開心:“這可?不是胡鬧啊仙子,如?果這破釜沉舟式的一戰我都輸了,那?我再翻盤還是被周明潤鎮壓下去?的份,繼續死撐有什麼意義呢?倒不如?早點解散自盡,馬放南山,早點還天下一個太平。”
青若綠不語。
“如?果我赢了,姓周的手?下可?真就是衆叛親離了,現在看着兵比我多,那?也不是我的對手?。”
肖宜年湊過來戲谑性地拍馬屁:“晁王好氣概!”
“别拿我這個名号開玩笑了,在外人面前是這麼喊的,聽着唬人罷了。”唐松慚然一笑,肖宜年接着問:“那?你手?下平時叫你什麼?”
“就叫老?唐啊,軍中沒誰比我年紀更大的了,我都快百歲了。”唐松突然感慨起來,“凡人接近百歲都在家頤養天年呢,我還在拼死拼活幹腦袋拴褲腰帶的事。”
“成之功名千古,敗之煙消雲散。”肖宜年意外地蹦出了一句象牙出來,“照修士的年歲,你還年輕着呢。這何嘗不是一種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呢。”
唐松料想的那?一天終是到來了,青若綠在某地停下,說已經徹底離開了會影響到溢口的範圍,此時對峙的兩軍早就散得差不多了去?,都忙着去?碧帶河另一邊大舉進?行攻防戰。臨行前,唐松問青若綠:“仙子是留在這觀察,還是跟我一起?”
“為什麼要跟你一起?”
“因為我想讓你看到我是怎麼赢的,有你見證,肖将軍才服氣啊。”
青若綠微抿着嘴,他很讨厭唐松這股勝券在握的自信态度,說不上什麼緣由,就是很讨厭。
但他出奇地沒拒絕唐松的見證邀請,隻點頭說了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