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存青盯着他看了許久,終究沒?給他答案,扭過頭:“等你治好?了,自然就能明白了。”
氣氛就此冷下來。
林得水也懶得思考他究竟要?幹什麼了,隻知道他很快就要?接受“複診”,飲下那毒性猛烈的虎狼之藥。第一次服藥時的慘烈記憶他已經不太明晰,唯有那種戰栗的驚懼讓他本能地對藥感到害怕,又不得不喝。
奚存青帶着他再次拜訪了那個老?鬼公,老?鬼公還活着,因着奚存青留下的仙丹靈藥還回春了不少,白發生烏,對奚存青的态度更客氣了。
待龜公把一切藥材準備妥當,梅截春上門把脈複診,望聞問後?,重新開了一張藥方?。
飲藥,掙紮,哭号。一切體驗記憶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中扭曲模糊,接近崩潰的理智五感中,他隐約聽到有人哭着說:“快好?了,快好?了。”
“得水……你等我。”
你一定要?等我。
倘若因我一己之私心,特意安排你的命運,你會怨恨我嗎?
林得水不知道該給出怎樣?的回答。,盡在晉江文學城
可是,你要?怎麼安排我的命運?
……
穎白郡,天水縣。
天水縣地方?不算大,也稱得上是一方?富饒的魚米之鄉,縣上有個溫老?爺,是十裡?八鄉有名的溫大善人。溫大善人經常接濟鄉裡?鳏寡孤獨,資辦學堂,鋪橋修路,他做這些善事不為别的,矜矜業業,就是攢功德,償報業,向菩薩求一個麟兒繼承香火。奈何?後?宅妻妾如雲,愣是隻有女娃娃,一連求了十幾年,愁得嘴角上火起燎泡。随着他年紀越來越大,膝下女兒們也差不多?到了出嫁的年齡,麟兒的影子一根毛都不見?,溫大善人的頭發胡須先白了一大半。,盡在晉江文學城
忽有一日,溫大善人從外?地接回來一個面?容俊秀的青年,說這位是自己從遠方?親族膝下過繼得來的兒子,以後?他就是溫府的大少爺。
這一消息震動了十裡?八鄉,溫大善人有了兒子,張燈結彩,大開流水宴席,凡來者路人皆是客,道一聲恭喜就能上桌大吃大喝。
在宴席開張的第一天,有人窺到了這位尊貴大少爺的驚鴻一瞥,下宴席便說,這位過繼來的大少爺好?不了得,長得好?看是好?看,就是生着一對碧眼兒,面?貌骨相似有幾分胡人血統。
一言既出,便如同長了翅膀般飛入各家各戶,成為老?百姓閑來無事時最熱衷的談資。很快扯出了好?幾個像模像樣?的故事。有人說這兒子是溫家姬妾與胡人通奸生下的賤種,亦有人說這是其人生父與胡姬私生,懼内不敢認親,讓摯友溫大善人将其過繼為子。,盡在晉江文學城
不論什麼樣?的故事,過繼來的兒子看着年齡太大了,貌似已過弱冠之年,在外?長那麼久,真的能對溫大善人産生什麼父子親情嗎?
溫大善人與過繼得來的兒子确實?沒?什麼父子之情,也不敢有什麼父子之情。
林奚窩在堆滿錦繡的高背椅上,一下下撥動着手腕上的金镯,镯上吊着一隻鈴铛,撥轉一下,鈴铛便泠泠有聲。
林奚神色惘然,不知道在想什麼,被溫大善人指定照顧他的姬妾瑞珠走進來看到這一幕,想起老?爺的叮囑,揚起笑臉:“好?弟弟,又在發呆?”
名義上林奚是老?爺的兒子,可私下裡?林奚與後?宅姬妾隻能以姐弟相稱。
林奚有點悶悶的說:“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沒?想起來。”
瑞珠柔聲勸慰:“想不起來就算了,老?爺叫您記得按時吃飯呐。”
“唔,吃飯。”林奚揉了揉太陽穴,“把菜端上來吧。”
一頓飯五葷三素二湯,林奚從進溫府起就胃口不佳,每道菜隻動幾筷子而已,吃過之後?便撤了吩咐分給仆從們吃。
然後?繼續發呆。
林奚性情沉默,總是飄忽的神情,盯着窗外?的樹發呆,瑞珠勸他才會出門走一走,曬曬太陽,他才勉強動一動。
他既不讀書,也不學習經手家裡?的生意,更幾乎不與溫老?爺打交道,仿佛是來溫府做客的,尋常外?人想見?他一面?都難。
瑞珠很快明白,她跟着“照顧”是最沒?前途的,這位大少爺看着也不像來繼承家業,而溫老?爺似乎注定生不下兒子,她決定兵行?險着,借種生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