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還?有閑心。”
空暮笑道:“不能有閑心,還?能做甚?巴巴的去千機閣把文書和印章都搶回來?”
塵光一聽這個就發怒,
猛地一拍桌子,杯中茶水濺出?幾滴茶水:“你說得輕松!文書拿走也?罷,
怎麼印章都被?拿走了?!”
“他們進?來就像打劫的,
說是不小心混在文書堆裡?,要過?幾日才能找出?來,
現在再想要回印章,大概隻?有去偷了。”空暮語氣淡然,
好像自己犯的不是什麼大錯誤,他也?很無奈。
“偷!”塵光冷笑一聲,“算了,區區印章而已?,叫文律司重新制造一枚。”
空暮正色起來:“就在剛剛,文律司的司主因丢失了一枚印章,已?經遭貶。”
“這理由真?是裝都不想裝了。”塵光臉色越來越難看,空暮笑着:“教他幾百年,不就是為了當?一個合格的宗主嗎?”
“可沒叫他欺師滅祖。”塵光沒有喝茶的心思,拂袖而去,
空暮看着他遠去的背影,自顧自地喝了一口自己泡的茶,神情有些?寂寥。
帶隊來收繳文書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教過?的日後準備接替自己位置的徒弟。塵光憤怒的“欺師滅祖”其實并?未誇大,不過?他忽略了一點,能忍受幾百年徒弟身份不上位的本來就是少數中的少數,奚存青更?是絕無僅有的異類,他似乎一直都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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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事務匆忙,與徒弟感?情又不算太深厚,宗主稍一暗示,他們自然是傾倒的主力。
要不要退?空暮認真?地思考了會,想想後山那些?形容枯藁的“太上長老”,活像行走的幹屍,抱着不切實際的在壽元将盡最後關頭突破升仙的願望死守洞府,悄無聲息的死去,被?八尾叼進?青槐谷刨坑掩埋,又或是突然神智昏狂,被?八尾當?作點心吃下去。
人間死法千千萬,這樣的結局一點都不有趣。
最其樂無窮的,還?是與人鬥。
奚存青并?不知空暮塵光在想什麼,他的精力主要放在查理事務上,時隔數月,需要核點的事務太多,盡管分出?了一些?,餘下的仍是海量。
幸虧他剛恢複不久,身體精力能夠支持他不眠不休地抓緊時間厘清,待一切塵埃落定,他開始進?一步調查那些?已?經貶落的長老的關系,抽絲剝繭,又裁了一群人出?去。
将副宗主得心應手的一批助手裁去,接下來就是委婉勸退兩位副宗主本人,早早歸隐後山,對門下望眼欲穿的弟子們都是件好事。但塵光明顯不想就此?認輸,變着法兒把幾個心腹調了回來,有些?明面上已?得宗主調令,卻被?塵光用别的借口拖延下來,該移交的工作手續也?沒能完全移交,資料文表缺漏,移交不清導緻工作權限不明,上頭幾乎要為權力直接動手,下頭一頭霧水,不知道該向新人還?是老上司請示。
教宗内部劇烈變動,奪權運動幾乎搬到了台面上,僵持的局面一直到一個脾氣暴躁的人忍無可忍後把文書摔在了死賴不走的人臉上——矛盾陡然爆發。一時間拉架的、勸阻的、渾水摸魚的,很快有人察覺到,有人在對在場的人施放影響精神情緒的大混儀秘法。大混儀秘法本是教宗法門中偏禁忌的法術,偏偏在人員混亂的時候偷偷下手,毒辣之心昭然若揭。正欲呼叫讓大家冷靜,而中術之人渾然不覺,已?然情緒異常激動起來,撸起袖子就要親自幹架,連在外叫人來勸阻的莫名其妙地都下了場。
在事态進?一步擴大前,奚存青到場平息了即将愈演愈烈的事态,将混亂的态勢一手鎮壓了下去,參與争鬥的人都被?勒令停職反省,至于在混亂之際偷偷施放秘法的,奚存青早觀察到是何人下手,不過?對那人有點意外,推斷單純是唯恐天下不亂,把事情鬧大渾水摸魚。
他不算道德的行動确實讓接下來的事情好辦不少,奚存青以聚衆鬥毆的名義拘捕了參與混戰的舊派長老,對自己手下小懲大誡,以軟禁的手段強行完成了權力交接。
但争鬥不僅于此?,很快下層級遞交上來大量辭呈,多是各地的中堅力量,對此?奚存青冷笑一聲,想用撂挑子的方法來軟威脅,他不吃這一套,直接全部同意。工作事務轉交給下級或副手,人調去人手單薄的夜廬繼續幹。
于是遞交上來的辭呈數量陡然減少,再沒這回事了。奚存青短暫清閑了一回,又迎來新的手段,大多是抨擊之言,指責誰誰誰工作哪裡?不對,有渎職怠慢的事迹,這事要核查起來費時費力,而構陷之人雞蛋裡?挑骨頭,怎麼說都有理,奚存青也?懶得在此?時細究,直接批複一季一查,不必在此?時急着上報。
等應付完這批人,再轉頭将負責考核升遷調動的戶律司上下清查過?一遍,該走的走該升的升。山門内司門衆多,一個個揮刀斬過?去,明争暗鬥,勾心鬥角。奚存青不眠不休數天,思緒出?奇地冷靜,有條不紊地接手,循序漸進?,一點點收攏大網,最終圖窮匕見,親自拜訪塵光徹底攤牌,請塵光“暫歇”,回後山頤養天年。
塵光看着眼前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年輕宗主,他心性?手段都遠非過?往那些?匆忙上任的宗主想比,在一步步争鬥時,他最終還?敗在了奚存青聲望越來越高的人心所向上。
對堂堂正正登上位、早早就實力高強的宗主,就算宗内弟子之前不曾接觸了解過?奚存青到底是怎樣的人,也?會自然而然覺得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