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阿姐難。
也知道陸鶴難。
更是知道,百姓難。
她不怪任何一個人。
誰也不想在這種關鍵時候,遇到這種事。
就在南绛低頭時,眼前伸出一隻手:“上來!”
她擡頭,是雲江澈朝她伸出來的手。
看着雲江澈的面容,南绛覺得,似乎有什麼正在破碎。
她往後退了退,眼底有着一股毅然:
“今日我但凡是普通人,那我就安安心心地上去,跟你們一起走了。可是我不是,我不能。病如敵,醫如兵。作為醫者,若是在敵病來時,醫兵臨陣脫逃,何以為醫,如何配行醫!我阿爹阿娘,曾經這麼教過我,她們會以我為榮的!”
南绛把傘一把塞進了空青的手中。
紛亂的雨撲在她的臉上,她已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眼淚。
她轉身時,雨已經開始變小。
跑出去老遠,回頭看,馬車已經朝前不見。
“阿姐保重,希望你此局順遂!”
——“帝令至!所有百姓,不得離開東巷,但凡染病死者,現在開始焚屍,以保大局!”
東巷裡,百姓哀嚎呼救聲蓋過雨聲。
蒙面的官兵已經撕扯着那些百姓懷中咽氣的人下去。
“我娘子跟我女兒還沒有死!他們還沒有咽氣!”
男人懷中護着的妻兒,被強行拖走。
他一個人,兩隻手,撐得起家,護不住兩個人。
焚燒的坑甚至都沒有挖開。
屍體扔在屋子裡,火就燃起。
還有人沒有咽氣,男子被扔進去的妻女還在叫着“相公”跟“爹爹”,救命救命!
“我們也是沒有辦法,難道讓你們出去染及大衆嗎?要為更多的人着想啊!那些未曾染病的人,也怕!”
“誰來救救我們,六小姐,你在哪裡!天花你救了我們的性命,現在你在哪裡!”
“求蒼天垂憐,我們沒有做過惡啊,求天神保佑我們!”
“我才剛娶妻,我妻才懷有身孕,還在等我歸家!”……
東巷亂成了一團。
官兵已經把東巷給圍堵了起來。
哭嚎之聲,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