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宗帝的面色難看:“這雲姒病的真不是時候,她是想躲掉嗎?找幾個太醫過去她府上來回看看,一來,她一個西洲來這裡傳醫術的,若是真的要死,我大周也算是盡力過。二來,若是她裝的……那也不配做個大夫了。”
就在武宗帝的話音落下之際,有人速速趕來。
“陛下,天象奇異,臣不得不報!這幾日原本的紫微星隐隐發黑,天府星也開始偏離南鬥。紫薇主龍,乃帝星。天府主鳳,乃坤極星,乾坤中心。天相異常,主大亂!”
武宗帝從龍椅上猛然站起:“你說什麼?皇後早就薨逝一年,莫非是皇後泉下有知,不願意原諒朕?”
欽天監急忙下跪:“但是大雨停後,紫微帝星開始明亮無比,就連天府鳳星,也回歸南鬥正中央。帝星鳳星乃天命感召而化,如今雙星正在上移,大吉之兆!如此輕奇異之天相,那便是證明了這次的病疫,得陛下的英明跟皇後娘娘鳳魂護佑,絕不會有問題的!”
這麼一聽,武宗帝的心緒,頓時好受了許多。
“若是這次病疫能消停,朕會給皇後建地宮,以安慰她泉下鳳魂!”
“報——!”
武宗帝才坐下,就有新的消息傳來。
“陛下,九爺把六小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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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風聲歇了。
一輪明月高懸天際,天機不可測,人心窺不見,良心卻能生。
雲氏府邸門口,馬車裡,隻餘下雲江澈跟雲令政兩人。
雲令政面色森冷無比。
唯有雲江澈,眉眼舒展開:
“二哥,方才那個叫南绛的,說的一番話,還有九爺跟妹妹毅然放棄大好局面,讓我想到了一個問題。”
“所謂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其實都是‘達’者保命保利的借口。二哥,我們不‘窮’,我們甚至擁有普通人幾輩子努力都達到不到的‘達’。”
雲令政嘲諷地看向了雲江澈:“這就是你悟出來的道理?我說,九爺為了情愛,也糊塗了才是!這樣的善,隻能是愚善。”
“不!”
雲江澈轉身下馬:“人在有選擇的時候,都會忘記自己是民,都會覺得自己是當權者,永遠沒有可能成為那些求救的‘蝼蟻’的一天。今天是那群百姓,如果有一天那群百姓變成你我呢。若當權者不能為萬民謀福,而隻想着自己,那這世道,就真的爛了。所謂愚善,是好心做壞事,無底線的讓步。”
他聲音頓了頓,眼底有着最深處的自責:“當初小六弄垮咱們西洲太子之前,曾說過一句話,‘當權者不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隻想犧牲别人謀取利益壯大自己,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别人做聖人,無私為它奉獻’。都說商人重利輕别離,我從前覺得我不是,現在,這句話狠狠扇了我的臉!”
雨已經停了,雲令政看着弟弟下了馬車,面容依舊冷漠:“你不會醫術,能去做什麼?”
雲江澈轉身:“我要去陸家,以我西洲第一皇商之力,協同陸軒,開始讓我們名下所有商鋪停下手上的事情,去進藥材。我已經站在這個高度,總能為生靈做事謀福。”
“而且,九爺說的是對的。他一句話,點醒了我,我們都被自己的權益迷了眼,沒了心。二哥,你從來無情冷心,你也醒醒吧。”
來大周的第二天,雲江澈自覺學到了很多,得到了很多。
雲令政看着雲江澈走,腦海之中,還回蕩着九爺帶着雲姒走時,說的那句話……
良久,他漠漠吩咐:“調轉馬車,去皇宮,找大周陛下。”
風雨停歇之夜,一雙人,逆着所有逃命之人不斷前行。
濟民堂外,百姓們已經不再哭嚎了。
而是呆呆的麻木的看着一個個染病倒下的人,他們的屍體,被扔街頭的人堆火海裡,蝼蟻無力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