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雲姒能吐出兩個字,已經是無比虛弱了。
南绛上前拉住陸鶴:“阿姐定是有話要說,我們先出去,商量一下救治辦法。戰奴,你也一起出來。”
戰奴捏着一根銀針,先走到了雲姒跟前:“六小姐現在可覺得哪裡不舒服?”
雲姒閉了閉眼,手落在了小腹。
胎動并沒有異常,可是她覺得自己身體已經有種油盡燈枯的感覺了。
“下一針在……在我少商,固我精元。走針進神庭,封住我的氣血。我覺有潰堤之相,我……似乎快不行了。”
雲姒從睜開眼,汗水就開始不斷滾落。
這是氣血耗盡之相,如果鍋中水即将燒幹,身子快要垮下。
戰奴不敢再猶豫,急忙下針。
“我明白了,我這就去想救治之法。六小姐先不要用你自己的那些藥,不管用的。”
這種時候,雲姒的那些藥已經治标不治本了。
陸鶴他們對針灸之法并不通,隻能趕緊先跟着戰奴出去。
殿内一下子安靜下來,再也沒有别人了。
霍臨烨握着雲姒手腕,眼底赤紅:“你要與我說什麼?”
雲姒閉了閉眼,氣息奄奄:“放過我……放過我吧,霍臨烨。”
“你說t?什麼?”霍臨烨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卻忍不住痛苦嗤笑一聲:“我早就放過你了啊,你不知道嗎?是我做得不夠好,雲姒,對不住……你撐下去。隻要你好起來,我走得遠遠的。”
“不……”
雲姒閉上眼,睫羽濕潤,又一次感覺心口氣血翻湧:
“那一夜你對你父皇撒下彌天大謊,說我肚子裡面的孩子是你的。你逼着我發毒誓,讓我此生與他不相見,也是為了讓這個謊言不洩露。這本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情,卻将你扯了進來,令你從儲君最有力的備選,成了你父皇手中最不可靠的一枚棋。是我……對你不起。”
霍臨烨看着雲姒嘴角又有血湧出,整顆心都沉了下去:“雲姒,你先不要說了,等你好了,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我要你活着!而且,我得了天花,是你救的我,你沒有對不起我。”
雲姒搖搖頭,睜開眼,目光忽然空着下去:“霍臨烨,我想要他……生生死死,唯獨想要他……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為救我跟我的孩子,舍的榮耀尊位……”
她背負的不僅僅是一個毒誓。
是霍臨烨舍棄的榮耀尊位。
她幾次想回頭,她怕毒誓成真,怕自己變成個過河拆橋不講信用的人。
踩着霍臨烨的榮耀尊位把自己的愛人救了,就不管後果,把所有抛之腦後奔向愛人懷抱。
霍臨烨懂她這句“對不起”的意思了。
他看着手上雲姒的血,點點頭,便起身:“雲姒,我放過你了。”
雲姒閉了閉眼,已經很難再說出半個字。
霍臨烨轉身,又堪堪停住,回頭看她:“我上青鸾峰,求誓言解法。你隻要能活下來,便不用再顧忌什麼守諾。那一夜我在父皇面前撒的謊,後又許你救得他,這一切的一切,算我為我自己的癡心結的賬。”
雲姒張了張口,眼角劃過一抹冰涼:“從今往後,凡君有所求,我必竭力應答,以報大恩。”
霍臨烨那一夜隻要不管事,看着九爺死,等着九爺死,今時今日,他已是名正言順的東宮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