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衣服說不上幹淨,隻盤腿坐在床上,面上是她這個做母親的,從未見過的淩厲殺氣。
熟悉的,恍惚之間叫她想到一個人。
又陌生的,讓她下意識地去确認——
“母親!”就在雲姒震驚之時,嬴棣出聲喊她。
雲姒看見他眉眼之中的笑意,方才放下心來:“景兒!”
真真切切地抱住她的孩子,雲姒才平複了心虛。
想來是自己這幾天太過緊繃,事情太多。
她的景兒剛才身上那一股淩厲,怎麼又一轉瞬地像……
而且,這怎麼不會不是她的景兒?
她的手,摸到了嬴棣的耳後,沒有易容,也沒有如同她臉上帶着的非特殊藥液取不下來的人皮假面。
“母親,我好想你。你還好嗎,在外面有沒有被欺負,我擔心你。”嬴棣不知從何來的一腔情緒,抱住雲姒時,他滿心的安甯。
聞着她身上有若有似的藥味,更是叫他這幾日攀升的戾氣都停歇了下去。
“沒事,我能有什麼事。我在外面一切都好,而且情勢明了,大家都很尊重我愛戴我,人人都請我去醫治。他們要命,自然也要醫者,不會為難我。”
以往雲姒假哭裝癡,眼淚說來就來。
這次,她偏偏忍住了眼淚,死死不叫眼淚掉下來吓到孩子。
嬴棣内心一顫。
皇權鬥争如何兇險,他又不是不知道,又不是沒見過。
自他記事以來,父王為大周江山如何日日熬夜夜算,他都不是看不見。
現在不知外面情形如何,左右肯定是霍臨烨得了便宜了,否則不會有這麼大的閑工夫,将錦弗公主帶來找自己。
嬴棣看着許久不見,卻已經瘦了不少的錦弗公主。
現在京城的形式必不會好,尤其是錦弗公主還以為自己的兒子在這裡被關着,日日擔憂,她還說謊叫“自己”放心。
景昀替他在外承受風雨,他當代景昀珍待他母親,方不負父王教他的“義”。
“母親,我在這裡一切都好,楚王殿下很是照顧我。不過,因為剛開始的我反抗了,我餘下的藥不知上哪去了。母親,做些藥讓楚王送來給我罷。”
嬴棣有些拿不準景昀有沒有本事在不暴露自己的條件下,拿到自己母親的藥。
這會兒,為了保險起見,他先幫忙讨要了,後面想辦法去正常宅院,再施展手段,叫景昀過來一趟。
雲姒一聽,心便揪了起來:“好,我出去之後馬上去做。”
她的唇貼在嬴棣的耳邊,溫聲細語:“景兒,不準在這裡跟人反抗,反抗毫無用處,隻會讓自己受傷。必要時,為了保全自己,可以示弱。這裡不是外面,不能跟人硬碰硬。”
“好,我知道。”嬴棣學着景昀的樣子,沖着雲姒笑了笑,轉念一想,又道:“母親若是有什麼麻煩,就去求助大周攝政王。隻要你把情由說給攝政王,或者能夠治好他,他肯定惜才愛才,不會為難你。”
雲姒知道景昀素來崇敬軍将,說這些,她也不奇怪。
隻是此刻,她的“景昀”神情無比認真:“攝政王是大周唯一說一不二之輩,隻要答應的,多難他都會竭盡全力去為你辦。母親,你去投靠攝政王,景兒要你平平安安。”
雲姒低頭,斂起眉眼:“你一個小孩子,如何會懂這些。好了,不要管了。再說那攝政王,現在也……誰都靠不住,唯獨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