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妃懂得。
蔣淑蘭此言,意在告訴所有人,不管是雲江澈,還是他們這方。
男女感情,不存在什麼誰付出的多,誰付出的少,論不清。
若以後再開口論什麼欠不欠之類,便也是她先頭開口的那句“小門小戶小家子氣,盯小放大,鼠目寸光的狹隘”。
同時,柳太妃心中暗自驚詫,也算是清楚了蔣淑蘭的心性。
這些什麼誰欠誰的話,柳太妃在那個假的開口時,也被那個假的拉下水,糊塗地數着誰付出多誰付出少,給那個假的數了一通。
但是今天,蔣淑蘭卻能這麼不動聲色把所有人全教訓了一遍,便是她自己的女兒雲姒,她也沒有端着什麼包庇的心。
柳太妃就知道,知道她不是一般人。
可正因為不是一般人,多了五年閱曆的蔣淑蘭,開口說話,越發讓人不敢分神半點,或者少聽半句。
霍慎之知她前話是在告誡什麼,便為她搭台,給她開頭:“她是怎麼去的西洲。”
蔣淑蘭也知他問得深意,隻答:“她自己要忘記你。”
忽然之間,堂上安靜了下來。
蔣淑蘭目光漸漸有了些神采,開口:“王爺,放手吧。”
第1346章
雲姒朝着九爺伸出手:九哥
安靜在充斥。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聲“嗚咽”傳來。
景昀從凳子上下來,跑到了蔣淑蘭跟前,抱住了蔣淑蘭。
便是什麼都沒有說,隻仰頭,看着蔣淑蘭哭。
蔣淑蘭見景昀見得少。
但是卻也是真的知道景昀是個不怎麼會哭的孩子。
這會兒,她緩緩歎息,靜靜地摟着壓抑哭聲的景昀,看了一眼九爺身邊另一個目光靜默瞧着自己的孩子,嬴棣。
遂而,她緩緩地笑了笑。
“當初我為讓她活,甯不認她。今朝戰事終要起,國家與小家之間,她隻要是我雲家兒女,就要做選擇。但她是錦弗就不同,争端之中的可憐和親公主,論西洲皇族的身份,她責任盡到了,甚至盡得綽綽有餘。我可以說,她沒有受過西洲百姓的一點供養,反而是她如同一個百姓,供養了皇族跟西洲,雖是滄海一粟,但她不欠西洲。真公主的恩,她到今也還完,甚至還把溫予養到如今,溫予以後不用背負皇嗣命運。現在,她錦弗,隻需要盡一個人母之責,過好她的日子,戰起,她什麼也不用背負。”
景昀哭着仰頭,毫無政治經驗的簡單小腦袋,說了一句:“可是大家都來大周,不就沒事了嗎?”
蔣淑蘭眉頭一擰,推開景昀,聲音厲了起來:“你身上有我雲氏一族的血,雲家皆在朝廷效忠,你大舅舅更是西洲首屈一指的大将軍。隻有被破的國,沒有叛國軍。君王不賢,隻能成為起義,令立新君的理由,成為國家之間内部鬥争的理由。你不是那些什麼都不懂的蠢人,居然連這種話也說得出,那些英烈豈不成了笑話?”
——不要你承擔,但你也不能說這種話。
景昀聽得懂,他知道。
但……他真的舍不得。
便是要抓住這個機會問問看看,他甯可苟且偷生換團圓。
可雲家不可能叛國來投靠霍慎之,就連外嫁的雲姒,她也不能獨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