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海中盤亘着阿翁的音容,這就是他所愛的人。
從他記事起,就跟着阿翁,是阿翁帶着他耕耘,帶着他守護,帶着他流浪,帶着他回家……教他道理,教他活着。
縱然他們拼命地幹活,也沒有一天好日子,但阿翁總說,苦一苦很快過去,明年都會好起來。
他們等過了義軍,等過了官府,等過了朝廷,等過了世家,等過了仙人……無論是怎樣的痛苦,他都報之以微笑。
隻要有阿翁在,炎奴願意一直等下去!
但現實總是不允許。
“咿……”忽然他張開嘴,用一種傻笑的表情,嗚咽起來。
這莫名其妙的一笑,笑得廖管事心裡發毛:“瘋了?”
洪叔也茫然地看着炎奴。
此刻的炎奴雙眼通紅,笑聲中夾雜着哭嗆。
他記得阿翁說過: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到時候你不要哭,要勇敢堅強地活下去。
炎奴也始終記得,阿翁最喜歡他的笑容。
所以炎奴大張着嘴,拼命地想要笑。他要讓阿翁聽到,他要讓阿翁看到。
然而,過去那随随便便,哪怕是打到瀕死就能綻放的燦爛笑容,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越笑不出來,就越急。
他保持着咧嘴笑的姿态,喉嚨裡,隻能擠出僵硬的哭聲:“咿咿……咿咿……”
洪叔顫聲道:“管事,你給炎奴一個痛快吧。”
“吵死了,殺了他!”廖管事之所以這麼針對炎奴,就是最煩他愛笑。
他們這群豪族都整天愁眉苦臉,壓力極大,炎奴一個賤民,憑什麼天天笑得那麼幸福?
此刻一聲令下,一名武者拔刀就斬。
“噗!”武者的鋼刀剁在了炎奴脖子上。
炎奴脖子一歪,然後什麼都沒發生。
武者驚愕地看着刀鋒,他沒想到這刀會砍不下去!這可是脖子啊,怎麼架住了?
準确地說,是被傷口架住了!
畢竟炎奴渾身都是被鞭子抽打得皮開肉綻的血痕。
以至于這一刀下去,發出了貌似鈍刀子捶肉的聲音。
“你幹什麼?架脖子上好看啊?快殺了他啊!”廖管事催促道。
武者咽了口唾沫,換個角度又砍了一刀,還是砍不動!
這下子廖管事也瞧出不對,金剛不壞?
與此同時,炎奴止住嗚咽。
“我不會再等了。”他死死盯着廖管事,雙目赤紅,好像已經沒有值得他等待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