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還甜甜叫我哥哥的妹妹，永遠都不會再開口叫哥哥，也不會對着我笑，更不會分享糖果給我了。”
“都是我的錯，如果那天我不貪玩，妹妹一定不會出事。”季信說到這裡眼睛通紅，眼淚止不住地流淌下來。
每次想起曾經，他依舊覺得事情發生在昨天。
“妹妹是被人侵害後掐死，扔下山崖的，兇手太殘忍了，她那麼可愛，他怎麼下得了手的。”季信恨恨地說道。
“經過三天調查，兇手被抓到了。”
“是同村一個開貨車的司機楊春剛，他那時二十來歲，很和善，看起來也是個老實憨厚的。為人熱心又勤快，經常會載同村的孩子們回村。
村裡人見到他，沒有不說他好的。有時候我和妹妹周五回家遇見他，都會搭他的車，誰都沒有想到他會是那樣的人。”
“出事不久之前，楊春剛家裡還給他說了一門親，他為人勤快，風評一直都很好，女方所有人都對他很滿意，都定下明年結婚的日子了。”
“誰又能想得到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當時他被抓獲時，除了我們家，村裡其他人，還有女方那邊的人都不太相信，認為是不是警方弄錯。然而事實證明沒有弄錯，即便楊春剛殺人抛屍了，當時條件落後，可對方留下來的證據太多，怎麼都不可能逃過制裁。”
話到這裡，季信心口有些喘不過氣來，他停下來緩了緩。
這件事放在心頭太久，哪怕是和他關系最好的聞旭光，他們倆都不會談這個問題太深入。
聞旭光，就是當年他去對方家裡住的那個同學。
出這件事之後，聞旭光也有些自責，覺得當初應該勸說他回家，而不是任由他留在學校打籃球。
其實這件事和聞旭光一點關系都沒有。
這麼多年了，他内心的秘密就聞旭光一個人知道，也隻有對方才能理解他，所以他能毫不猶豫地将《櫻花爛漫》的管理權給他。
“楊春剛最後的陳述是，他隻是看到妹妹長得可愛，一時沒有控制住，起了某些惡念。沒想到妹妹嚷嚷着要下車，情急之下，他将她掐得昏迷了過去。見妹妹昏迷過去的模樣，又升起了之前的惡念。最後做了惡心的事情，他怕妹妹将這件事告訴我父母，那個時候他的名聲基本全毀了，說好的親事估計也會黃掉。才想到了将她殺死扔下懸崖，覺得這樣子就能一勞永逸。”
“事情真相大白後，又發生了一件讓我們一家子很氣憤的事。楊春剛的家人和村裡一部分人竟然希望能獲得我們的諒解，還說楊春剛平時為人不錯，做了那種事情，隻是一時糊塗……咳咳咳——”季信被氣得一陣咳嗽，眼睛血紅，聲音提高，“放他們的狗屁！”
“受害的不是他們家裡人，他們說得倒是輕松。”
“這樣的事情，我們一家人當然不可能諒解。楊春剛最後被判了死刑，這是我們一家人最希望看到的結果。然而一想到可愛的妹妹被那樣害死，心中卻沒有多少快意，隻覺得心堵。”
“爸媽始終忘記不了村裡部分人和楊家人惡心的嘴臉，又見我每天都悶悶不樂，心理已經快出現問題，于是決定搬離容溪村。”
季信說完這些，表情變得茫然：“後來我逐漸恢複正常的學習和生活，然而妹妹被害的樣子永遠都留在腦海裡深處，揮之不去，一直是那麼的清晰。哪怕是幾十年過去，我都無法忘記，仿佛一切都發生在昨天。”
“爸媽說這件事不怪我，聞旭光也說這件事不怪我。他們都說這件事是怪楊春剛，是他壞。”
季信悲苦一笑：“然而這件事就是怪我，我推理過無數次，都是一樣的結果，這件事沒辦法不怪我。妹妹的死，就是和我有很大關系。如果那天我是和她一起回去，哪怕搭了楊春剛的車，楊春剛也不可能在一個十五歲少年的面前敢生出迫害他妹妹的心思。所以，這事情怎麼能不怪我呢？都怪我年少貪玩，居然放心十歲的妹妹一個人回家。”
“所以才有了玩家視野之外，每次都有一個貨車司機摔下懸崖慘死的場景？”千雁問。
季信點頭：“是的，貨車就是楊春剛的貨車，每一個細節都一樣，司機的樣子也是按照楊春剛的模樣設定。這是我的私心，也明白這是在玩家視野之外的角度，誰會去懸崖下面，看到這麼一幕呢？隻有将楊春剛的下場設計得慘一些，我内心的憤怒才會緩解那麼一點。妹妹那麼聰明可愛，如果不是楊春剛，她一定會比我更優秀。”
聞旭光在一旁也聽得感歎，遞了一包紙巾給季信：“保重身體要緊，你現在還在療養期。如今你應該是不想将季氏交給季爍了吧，還有許多事情等着你。”
“唉。”季信随意抽了幾張紙在眼睛周圍擦了擦，“我會将事情做完再走的。”
聞旭光聽得内心難受，眼眶一下紅了起來。
這麼多年來，他很少見到季信紅眼，甚至落淚，卻清楚對方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憋在心頭。
季信在四十來歲頭發就幾乎全白了。
外面的人調侃他是為了遊戲才絞盡腦汁，實際上是傷心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