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們并沒有什麼立場去插手别人的家務事，隻是從今往後面對陸晉明時，一定會下意識想到這個受了委屈，還被責怪不懂事的小姑娘。
“你可能忘記了，從高一下學期我就不怎麼問你要錢了，你好像也忘記了這件事。”
“高一的學費确實是你繳納的，但高二的學費是我自己繳納的。你辛苦上班供我讀書，為什麼忘記給我繳納學費了呢？”
“這學期我一分錢都沒有從你手裡拿過。”
千雁這話一落，整個辦公室的人都震驚了。
他們以為之前那些事已經很不可思議，萬萬沒有想到還有更絕的。
做出這些事情的人，還是他們所認識的那個老好人陸晉明嗎？
“你念叨我不懂事，你何嘗又懂事過？自己的孩子不管，别人的事情卻件件上心。”
“不問自己孩子生活費夠不夠用，不問孩子學費繳納了沒有，就連學習成績平常都是不過問。隻看期末成績，或者是老師打電話到家裡了，才會表現得一副很重視的樣子。看着很差的成績單，不找本質原因，開口就讓我和隔壁的米霜霜學習，讓我懂事點，争氣點。”
“你不覺得很可笑？”
“送米霜霜去學校讀書，你倒是從來都沒有缺席過，不論是刮風下雨，都要那麼早起來。自從隔壁米小紅找你送米霜霜去學校後，我要坐你的車上學，都得提前一個小時起來。隻要你幫陳大媽帶海鮮，我總是在家裡吃泡面，吃冷飯。你去問問隔壁的米小紅，她會讓剛剛讀初中的米霜霜做飯？不會的，米小紅心思很多，但她永遠都在為她女兒考慮。你就不一樣了，甯願委屈自己孩子，也要緊着别人。”
見陸晉明想說話，千雁打斷：“行了，你也别說我不懂事，這句話都聽了無數遍，早就聽得有些膩。今天過來就是想問問你的同事們，究竟是我不懂事，還是你不懂事。”
辦公室依舊很安靜，陸晉明的同事們看着這個面無表情，冷淡陳述陸晉明行為，卻不紅眼，不生氣的小姑娘，心裡有些發酸。到底是有多麼失望，她才能如此平靜将一切闡述出來。
千雁留意了下所有人的表情，拿起書包，和他們告别：“打攪你們了，我就是内心有點疑惑，才過來問問。很多人都說我是個不懂事的壞孩子，你們覺得我是嗎？”
“不是。”有兩個心軟的同事見到這一幕，很難不動容，“你能自己繳納高二的學費，不問家裡要一分錢都能生活，已經很厲害了，怎麼算是不懂事的壞孩子呢？要我家孩子有你那麼厲害，做夢都要笑醒。”
“謝謝。”
“我之前因為和他賭氣，确實當過壞孩子，穿不符合學生的衣服，耳朵穿很多孔，戴奇怪的耳釘，燙染頭發，逃課去網吧玩遊戲，學費就是玩遊戲賺的。原以為他會明白我在生氣什麼，到來網吧找我，和我說對不起。但是他沒有，他每次對我說的都是，你怎麼不懂事，你為什麼就不懂事，你能不能懂事一點？米霜霜還比你小，都比你懂事，成績比你好。你就不能向米霜霜學習？還真是不行，我學不了米霜霜那種性子，可以心安理得占有别人的爸爸，看着别人和爸爸鬧矛盾，還理直氣壯指責她的不是。”
“有一天，我突然想明白了，這樣的賭氣沒有任何意義，我無法改變他，為此還要賭上自己的未來，實在不劃算。所以，我要回去讀書了，今天應該是最後一次逃課。”
“爸爸，你要是喜歡米小紅，不如和她結婚，那樣她就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米霜霜是你的繼女，隻要你們是這個關系，我保證不會對你接送米霜霜上學有任何不滿。”
“各位，再見。”千雁沒有給陸晉明回應的機會。
千雁走了很久，同事們也各自回了座位。
即便在辦公室他們都是冷漠無情的打工人，可面對早上那小姑娘的話語，内心還是久久不能平靜。
試問他們如果處在這個位置，是完全沒有勇氣站在這裡說話，為自己辯解。甚至她在自我放棄後，又很快想明白，找到了将來努力的方向。
“晉明哥，說句多管閑事的話，就算你再熱心腸，也該多想想自己的孩子。”一個同事坐在陸晉明的身旁，“本來不該多管閑事，但你幫了我不少，想提醒提醒你。我覺得你家小姑娘不錯，沒有你曾經說的那麼不懂事。”
“小包，你是不知道她從前有多氣人。”陸晉明本來就覺得很丢臉，更不喜歡聽這種話，内心還是覺得千雁不懂事，竟然跑到他公司來亂說，“她就是不滿意我早上送了霜霜，還威脅要将我送霜霜的事情鬧到公司來，沒想到她還真這麼做了……”
包巍承見陸晉明聽不進去，還在說小姑娘不懂事的話，勸說的心思一下沒了。
“行吧，這也是你的家事，别人管不着，做什麼你自己思量思量。”包巍承不想再多說，拿着文件離去，心裡卻想着不能和這人走得太近，就當普通同事處着吧，找機會将之前的人情還了。
他是才調到這個公司不久的，陸晉明的熱心腸确實幫他很快融入這個公司。
随着越走越近，陸晉明的一些行為其實給他造成了些困擾，總是帶着他攬過一些沒必要的事情。但想着陸晉明幫了他，他才一直忍着的。
……
離開陸晉明公司後，千雁沒有回學校，去了米小紅上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