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人知道當年他在那邊發生了一些事情，卻不知道具體，現在都聚精會神地聽着。
“這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老大還都是個十歲的小孩。”程恒笑道，“我也就二十來歲，在讀書上有些天賦，不算頂尖，但在咱們連洮縣是人人都知道。因年輕氣盛吧，那時候挺喜歡展示才能的，為此結交了不少朋友。那年去參加鄉試，到了當地，我就與幾位朋友四處遊玩，結識了不少人，同時也讓許多人認識我。”
在許多事情上，程恒有着自己的獨特見解，詩詞上也頗具靈氣。因這個事情，他招來了記恨。對方下手的目标不隻他一個，那些可能會成為競争對手的，都是目标。隻要讓官府的人抓到他們這些人作弊的證據，那就能永遠斷了他們的仕途。
當時他認識的許多有些才華的朋友，都因為卷入作弊案裡面吃了不少苦頭。而他，因為鄒或住在隔壁屋子，得到了鄒或的提醒，去考場之前，一定要将自己的物品多檢查，萬不能多出一樣東西。回到屋子後，也要将屋子仔仔細細檢查，不能多出不該多出的東西。
在考完回來後，程恒又得到了鄒或的提醒，将住的屋子翻了一遍，結果真的就翻出了當日考過的題目，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趕緊将這東西處理了。
“按照我的性格，肯定是想拿着這東西去找官府。”程恒搖頭失笑，“那個時候年輕氣盛，總覺得自己坦蕩蕩，便不會有人懷疑。實際上，要這樣做了，那就是麻煩纏身，很難洗清。”
“鄒或攔住了我，将其中利弊分析，我隻能憤怒将這件事壓下去，誰也不敢提。”
“之後發生的事情，才真的是讓我後怕不已。”程恒現在說起這個，都還有些心有餘悸，“原來沒多久，官府那邊就收到消息考題洩露，具體是怎麼知道的，我不太清楚，總之就是所有考生都被搜了一遍。要不是鄒或提醒，我肯定也會吃不少苦頭。”
“當時因涉案的人太多，官府也不是無能的，便知道其中有蹊跷，要安排重新考試。不過，那些有嫌疑的人都會暫時看管起來。”程恒搖了搖頭，“這些讀書人為鄉試準備許久，剛經曆考試，身體比較虛，卷入作弊案子中，心中委屈不已，還受到了很大驚吓。有好些個，在看管期間熬不過去人沒了。”
“被看管的那部分，能活下來的，都是咬着牙堅持到重新考試的那天。隻是考試之後，基本都大病了一場，發揮有好有壞。好在，後來這個案子也查清楚了，還了這些人一個真正的清白。隻是，這其中曲折，隻有經曆過的人才知道有多難。”
程家人連連點頭，别看程恒說得輕松，這其中要是稍微不好，所有卷入其中的人一輩子都要背個不好的名聲。
“據我所知，當時被誣陷的那些人，很少有再繼續的。”程恒有些感歎，“說起來要不是鄒或幫忙，我那年也要褪一層皮。”
“鄒或如今官拜丞相，也是沒能預料到的。”程恒想起了這件事，不由思索起來，“記得那年鄒或并沒考上舉人，從資質上來說他不算得好。”很快程恒又說，“鄒或卻是個聰明人，要是真給他機會，在官場上混得風生水起倒是不意外。”
千雁看程家人都沒有半點懷疑鄒或，其實也能理解。
畢竟鄒或當年幫了程恒，他們下意識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人，絕對不可能是滅門程家的仇人。看程恒滿臉笑容，覺得鄒或有這一天理所應當的表情，就知道他也沒懷疑這些。
這時，千雁問：“爹，那這之後你和這位丞相大人有沒有再聯系過？”
“沒有。”程恒有些遺憾地搖頭，“除了那次交集，我們便沒再見面。不過在分離之前，我們在當地各處玩了個遍。那會兒，還真覺得很談的來。如今想起來，應該是鄒或這人善于交際，談論幾乎都是我感興趣的。他仿佛與誰都能談得來，也是本事。”
對于這點，程恒還是很有自知之明。
他自己不是誰都能談得來的，年輕那會兒不像現在，還能做做面子。遇不對頭的，雖說他不會表明什麼，卻也不會多說一句，免得一言不合吵起來。
鄒或就不一樣了，對面的人被惹怒了，鄒或都能三言兩語化解。
因此程恒才不會覺得鄒或如今官拜丞相有什麼問題，對方在這方面本就是很擅長。
千雁陷入沉默，鄒或肯定是有問題的，這些都是她親眼所見，他連玄坤道長都給請了過去，現在又給程恒書信，明顯就是要下套了。
程恒或許不會懷疑鄒或有什麼，可程家人這麼多，等他們将熟悉的人一一排查，最後還是會想起鄒或這人。事關程家的血海深仇，說什麼他們都是要去瞧瞧的。
這會兒她在這裡，程家人中就算有疑惑的，估計也不會表明什麼。
見問不出什麼，千雁就領着江楚淮回閣樓。
江楚淮見她那模樣，心知她想要知道更多，于是跟着坐在她旁邊：“阿雁有什麼想法？”
“一會兒你再過去，看看他們有沒有在讨論仇人的事情。最近多注意他們動向，免得他們偷偷溜走了。”
到時候去報仇，她肯定也要跟着去的。
有江楚淮的領域，都不用她費勁，她跟在身邊，江楚淮不想要程家人發現，他們就發現不了。
“行，等下我再過去瞧瞧。”
其實他也有個仇想和玄坤道人了結一下，隻是沒那麼迫切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