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款這事上,是誰窮誰尴尬。
即便吳遠的盼盼家具廠再捐一份,那也不過是心理上的稍稍不适。
但缫絲廠這般尚未進項,都快揭不開鍋的局面,想要捐個款,那得把牙咬碎了,把臉打腫了,才能辦到。
這已經涉及到生理上的巨大不适了。
所以,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吳遠把卞孝生送出門外,回到楊國柱辦公室,就聽二叔勸着老丈人道:“大哥,你怎地年紀越大,越摟不住火了呢?這事上小遠都沒說什麼,你着什麼急?”
結果老丈人反咬一口道:“辦一個廠子,小遠從單槍匹馬幹到今天這局面,容易麼?你身為他長輩,不幫他護着點,任誰都上來咬一口,要你這個副廠長幹什麼?”
一句話說得楊國柱臉色鐵青。
換做是外人,早一拳頭揍上去了。
瞧這哥倆!
吳遠連忙勸住倆人道:“爹,二叔,瞧你倆,為這點事至于麼?縣裡打來這電話,也是尋常慣例,我有一千種一萬種辦法應付。倒是你倆,為了這點小錢,真把身體氣出個好歹來,咱值不值當?”
楊支書臉色稍霁,直截了當地問:“你準備捐多少?給我句實話。”
吳遠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向楊國柱道:“二叔,我記得縣裡不是還欠着咱們一筆辦公家具的款子沒結麼?跟林秘書提一下,再捐1000塊錢。”
楊國柱疑惑道:“這事,林秘書會跟徐縣長彙報麼?”
吳遠笑道:“他會的。”
楊支書也長出一口氣。
1000塊錢雖然不少了,但總算是沒超出自己的預期。
不像八萬十萬那般,大手大腳。
一切都定下來,楊沉魚才匆匆趕過來道:“大老遠就聽見你倆吵吵,爹,為什麼?”
楊支書背着手直接出了門道:“問你二叔去。”
楊國柱擺擺手:“沒事,沉魚,你忙你的。”
楊沉魚也沒糾結,轉身就走了。因為有妹夫在,他說話比自己好使。
楊支書打副廠長辦公室出來,徑自進了吳遠的廠長辦公室。
爺倆單獨坐下來。
吳遠這才輕言輕語地強調說:“爹,你那脾氣真得收一收。心腦血管的問題,最怕脾氣摟不住。”
楊支書默默抽煙,沒說話。
吳遠續道:“其實二叔幹的挺好的,他不先表明态度,那就是怕我難做。說明他分寸把握的很好,知道這個廠子的大事,還得由我做主。也是為了維護我這一言堂的地位。”
楊支書一揮手道:“你崩替他說好話,俺倆從小長大幾十年了,他什麼尿性,我還不清楚。我看他就是跟着你,好日子過慣了,嚴重缺乏危機意識!”
翁婿倆這一聊,直聊到下班時間。
吳遠拿起手包,就往外走,楊支書也總算可以心安理得地跟着坐車回家。
路過副廠長辦公室時,吳遠進去打了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