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大步流星地走到村部,就見老丈人楊支書穿着一身中山裝套就的棉襖,雙手攏在袖口裡,蹲在牆根,和老許頭、李會計一塊地吞雲吐霧。
楊支書老遠就瞧着閨女婿來了。
直到吳遠走得近了,才問:“你咋來了?”
吳遠不答反問:“爹,你吃了沒?媽和落雁,每天晚上都等你去吃飯,你怎麼不去呢?”
楊支書把手從袖籠你掏出來,接住了嘴上的過濾嘴道:“我不回去,在外頭也吃得挺好,回去做什麼?”
聽這口音,是有點小怨氣。
吳遠就手在牆根前蹲下來,隻是蹲下來之前,先給老三位散了一圈的華子。
這才貼着老許頭蹲下來道:“許叔,你也幫着勸勸爹。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跟落雁,虐待老人,不讓他回去吃飯呢。”
老許頭擺擺手道:“你放心,村裡沒人會這麼想。”
李會計笑着附和道:“對頭!就算真這麼想,也隻會說楊贲和楊猛不孝順,說不着你。”
吳遠壓低聲音道:“就算是說媽虐待爹,也不合适啊。”
李會計笑道:“那更不會了!他再不回去,别人隻會說他沒威信,鎮不住老婆了!”
楊支書一聽這話,頓時倆眼一瞪:“誰鎮不住老婆了?我隻是懶得跟她計較,婦道人家,我一大老爺們能跟她一般見識麼?”
果然,問題出在這裡。
吳遠心中有了數,也就不再提這個話頭了。
老許頭趁機問起道:“小遠,聽說,慧琴想讓咱們養什麼麻鴨,是經過你點頭同意的?”
吳遠點頭道:“沒錯,我覺着,可以一試。”
老許頭琢磨道:“那得想辦法讓慧琴弄點麻鴨的蛋來。”
吳遠嗯了一聲,透過升騰起的煙霧,看着冬日裡傍晚的麥田。
片刻後,就聽老許頭壓低聲音道:“小遠,你給我個準話。慧琴真在省城談對象了?”
吳遠回過頭來,瞠目以對:“這都怎麼傳的,怎麼傳成這樣了?”
老許頭悶頭道:“你甭管怎麼傳的,你就說是不是吧?”
吳遠吞吞吐吐道:“我打省城離開的時候,這八字還沒一撇呢。隻是有個小年輕對慧琴有意,慧琴怕是還蒙在鼓裡,不知道呢。”
老許頭搖頭道:“她怎麼會不知道?她真不知道,能被她爹一個電話就詐出來?”
如果是這樣,吳遠真就無話可說了。
畢竟打他離開省城至今,二十多天過去了。
時間太久了。
楊支書不忿地道:“要我說,也就是你家老四頑固不化。慧琴真能嫁個省城的男人,那是她的福氣!”
老許頭卻歎氣道:“慧琴是咱村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人才,真嫁到省城去,咱村不等于雞飛蛋打了麼?”
公有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不得不說,老人有時候想的就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