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子熙冷漠地扯了扯嘴角，不為所動：“謝謝你，錢我會還的，你可以給我一個地址，改日我帶着現金登門拜訪。”
意意蹙眉，内疚仿佛雪上加霜：“不用了，我也不需要你把錢給我，我就是想問問以後……我們兩個人還可以再認識嗎？我還可以到你家去做客嗎？”
焉子熙沉默了。
空氣鈍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良久後，她說：“老奶奶好了之後，我們也不用再見了。”
焉來意一怔，眼中光芒倏然消退，失落低下頭。
顧淮眼眸沉了沉，站出來道：“那冒昧問一下阿姨，您的眼睛是怎麼瞎的。”
焉子熙面不改色：“我不告訴你們。”
顧淮火大地舔了舔後槽牙，拽起焉來意就走。
焉來意愕然：“幹嘛呀顧淮。”
顧淮沒有好氣：“救命之恩也還了，住院押金也交了，你還留在這兒幹什麼？！人家不歡迎你沒看出來嗎？别熱臉貼冷屁股了！”
他又頓住腳步，回頭望向焉子熙：“結束之後，醫院會有人給你們送回去，押金記得收下，你們就算是不收，醫院也不會還給我們。”
焉子熙心裡一顫，下意識握緊導盲杖。
焉來意不想離開：“顧淮别生氣，再等等！”
顧淮将她硬拽出去：“你還想要留在這裡幹什麼？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她一點也不尊重你！走了！！！”
房間内立刻落為一片死寂。
焉子熙僵硬坐在病床旁，捏着導盲杖的手都攥得發白。
突然，床鋪上傳來老婆婆虛弱的聲音：“子熙……”
焉子熙迅速順着聲源摸向床邊：“奶奶我在，你感覺怎麼樣？”
老奶奶沒力氣：“我好像聽到你們在吵架，那孩子呢？”
焉子熙表情有一些僵硬：“她被我氣走了，我剛才說話不好聽。”
老婆婆很無奈：“我迷迷糊糊看到你們把我擡到救護車上去，你說我一個老太太，你一個瞎子，咱們兩個人好不容易遇到了個好心人，你怎麼能讓人家生氣呢？快去追回來，請人家吃頓好的，不然人家該以為我們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了。”
焉子熙有一瞬的猶豫，堅決起身，匆匆忙忙地走出門去。
她按照記憶裡面的位置，尋着地面上凸起的盲道。
對。
和睦醫院走廊上有盲道。
她曾經有眼睛的時候，走在和睦醫院的走廊上，覺得和睦醫院做盲道簡直就是多此一舉。
誰家醫院的走廊上會多出一條盲道來。
可如今，她踩在這個盲道上，感受着地面凹凸不平的觸感，悲涼地扯了扯嘴角。
當年驕縱小姐嗤之以鼻的盲道，竟然能夠成為她在這個醫院裡自由走動的救命稻草。
焉子熙一邊敲着導盲杖，一邊試探着：“有人嗎？我看不見，我想找個人，有人可以幫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