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說明此處的兇悍氣質。
赫萊跟随人流,
進了一家有老鼠印記的酒館。昏黃的煤氣燈下,數十位傭兵或聚集或分散而坐,或圓或方的酒桌上擺放着大玻璃杯,
澄黃的酒液在裡面晃蕩着,
漾出漂亮的泡沫和顔色。
酒館的老闆身材健碩,右眼上有兩道陳舊傷疤,
此時一邊低頭擦拭玻璃杯,一邊同一位栗發的傭兵說話。
赫萊徑直走到酒櫃面前,幾枚色澤漂亮的晶币落到櫃台上,打斷了老闆和朋友的談話。他瞥了一眼晶币的顔色,嘟囔了句“大生意”,就放下玻璃杯,熱情地詢問。
“老鼠酒館有最好的傭兵團,能為客人你提供最棒的服務。現在酒館内的傭兵,你看中了哪一個,就可以選他所在的傭兵團。”老闆說,“我們價格公道,視任務類型拟定傭金,如若客人不滿意,也可以離開。”
早在赫萊走到酒櫃前時,那些笑鬧的傭兵就已将視線挪到他身上,不動聲色地估量價格,此刻聽到老闆的話,有幾位說話葷素不忌的人物大喊。
“夫曼,你這狗娘養的!給我們拉客來了,看你那殷勤勁兒,就差沒把我們洗幹淨親手送到老爺們的床上!”
傭兵們一下子笑開了。
老闆無視他們的玩笑,用溫和而不失催促的眼神注視着赫萊,對方的大半面容都掩在灰色兜帽下,隻露出一個消瘦的下巴,但這不影響老闆用看情人的眼神看他。
赫萊言簡意赅:“護送任務,前往基約小鎮。”
“哦。”老闆很平淡地說,“又是一位去亞格追尋真理的客人,祝您一切順利。如果你挑選身邊的這位小夥子,他的傭兵隊要價不高,隻需要6枚中等顔色的晶币。”
被他點中的栗發青年溫和地笑了,他的眼瞳是溫暖的琥珀色,在燈光下熠熠發光,與亞瑟極為相似,但比起咄咄逼人的騎士長,他無疑更加無害。
“或者其他人?”
赫萊:“就他了。”又拿出顔色比之前更暗淡的晶币,“這是定金。”
要上路也得等到明天,酒館老闆為赫萊收拾出一個房間供他湊活一夜,伴着濃郁的烈酒的香氣,和外部時不時響起的醉酒的傭兵的聲音,赫萊睡得并不安穩,第二天一早就醒了。
酒館提供的早餐味道平平,遠稱不上美味,隻能用來充饑。
吃完飯後在酒櫃前坐着等了一陣,就聽見身後傳來數人的腳步聲。
跟随着發聲方向,赫萊轉過頭去看,栗發青年伍德身後跟随着三名裝扮各異的傭兵:一名瘦弱的黑發男性,臉上有雀斑,腰間挂着數十把形狀古怪的匕首,應當是斥候抑或盜賊;一位面容寬厚的中年男性,一頭金色短發,一身潔白無瑕的衣袍,腰間挂着一籃草藥,在團隊中應當充當醫師;至于最後那位紅色卷發的女性,身材線條健美,容貌銳利,身上沒有額外裝飾,看不出職業。
而傭兵隊之首伍德,看他背着的寬刃巨劍,赫萊便知曉他又是一名騎士。
傭兵隊的效率很高,弄清楚赫萊的要求後,幾乎沒有耽擱就出發了。伍德雇來一輛窄小的馬車以供赫萊乘坐,傭兵隊則全程步行。
從拉夫曼堡去往基約小鎮最快也要三天兩夜,在路上,赫萊不可避免地與傭兵們發生交談——當然,許多是他故意而為。
“赫勒老闆,像你這樣去亞格的人,說實話在這個季節裡有很多。”瘦弱的黑發男性說。面對外人,他有些羞怯,不擅長交談,不過當赫萊主動找到他時,這位斥候反而展現出服務者該有的熱情,“這已經不是我們第一次護送客人去亞格了。現在是法師的招生季,最近幾個月大量外來人湧入拉夫曼堡,人人都說要去基約。”
“是嗎?”赫萊感興趣地笑了笑。這一段時間,他有意無意地表明了身份——一位舍棄家業,從北國南下,想要成為法師的名為赫勒的落魄貴族。
“不過,在那些人當中,您或許是最有可能進入塔群學習的人!”斥候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樣直白的話語讓他布滿雀斑的臉頰上泛起點點紅意。
紅發法師見狀,吹了個悠揚的口哨,與伍德對了下眼神,又撞撞伍德的肩膀:“頭,上呗。”
伍德沒有行動,自顧自地坐在角落裡擦拭自己的長劍。
法師翻了個白眼。不明白自己的老大明明對那客人有意思,卻為什麼不主動出擊。在她看來,赫勒雖然容貌平平,氣質卻很出衆,很得人喜歡,明明沒說幾句話,她就對赫勒産生了好感,更不用說斥候——那小子面無表情殺人的時候,可沒這樣膽小羞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