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3頁)

再等等,再等等。若是過幾日還不見人影,無論如何他都要闖進流雲殿中。

許多關心着冷芳攜的人懷抱與他相同的心情,比起尚且還能窺看到流雲殿動靜的十一和藥奴,他們隔着重重宮阙,更是什麼也不知道,由此生出許多猜測與憂思。

東宮之内,龐飛善卻通過太極殿近幾日的動靜嗅出幾分不同尋常的意味。

太子對此事也十分關注,在他默許之下,龐飛善花了大力氣,動用從曆任謀主手中積累的人線資本。順着蛛絲馬迹探查,最終從一名侍奉内監的小宮人口中得到隻言片語。

——貴人射殺陛下。

就這簡單的一句話,足以掀起無數驚濤駭浪。

忍下心頭的震驚,和天成帝居然就這麼放過冷芳攜的不解,龐飛善立刻意識到皇帝一定重傷在身,才不得不罷朝。

現在是太子出面立威的最好時機!

縱然不能自天成帝手中光明正大拿來監國之權,但現在群臣人心惶惶,隻是出面安撫一番,既能展現人君氣度,又能收買人心。

畢竟比起一位喜怒不形于色,手段高明殘酷的君主,朝臣們更偏愛手段沒那麼嚴酷,溫和端正的皇帝。

這是太子的劣勢,也是他的優勢所在。

想到這一處,龐飛善立即連夜列出可以結交的朝臣名冊,第二日找到太子,準備與他仔細分說,無論如何也要勸他在此時出面。

聽完後,太子道:“父皇傷重,為人子,應當榻前侍藥。飛善以為,若父皇傷勢難愈,難以支應朝政,于情于理,是否該命我監國?”

龐飛善瞳孔蓦地放大,險些以為聽錯了——太子向來循規蹈矩,将天成帝視作君父,不敢違抗其命令,怎麼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殿下,現在形勢不明,貿然發動恐怕不妥。”他私下裡早已謀劃過強力推翻天成帝的計策,但那要等到多年以後了,天成帝的掌控如日中天,現在不是行事的最好時機。

太子搖搖頭,溫和道:“飛善想岔了。我隻是覺得,父皇經年累月的勞累,過于辛苦,是時候歇息,修養身體。”

“那等事——我崇敬父皇,絕不會做。”

龐飛善心頭古怪,覺得太子的言行别扭到了極緻,一方面循規蹈矩,絕不能越雷池半步,說着自己對天成帝的崇敬,一方面卻又大膽狅悖,欲趁天成帝重傷之機竊奪權柄。

這讓他一時分不清太子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更讓龐飛善有種第一次認識自家謀主的怪誕之感。

太子堅定的、充滿陰郁的眼神告訴他,無論龐飛善同不同意,他都要行事。

“……飛善知曉了。”最後,龐飛善隻能忍下反駁的沖動。

富貴險中求,赢則一人之下,敗則屍骨無存。無非生死而已,他龐飛善還不至于懼怕。

……

流雲殿。

燭火閃爍,映出冷芳攜安靜的臉。荒唐過後,他已經熟睡過去,呼吸平穩,籠在昏黃的燈火中,像一場美好的夢境。

天成帝坐在床邊垂眸端詳片刻,展開手中的紙團——生辰夜被冷芳攜放于水燈之中,寫了他生辰祈願的東西,即便被射殺一陣人心動蕩,天成帝也沒忘記,梁惠連夜為他尋來。

前幾日,天成帝沒有展開過。直到今夜,他忽然有了打開看一看的沖動。

紙團鋪平,浸了點水漬,好在沒有模糊其上筆走龍蛇的字迹。

——我要赢。

簡短的,意味不明的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