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跑向門外,邁過門檻時,餘光瞥見藥奴的身影。
十一漸漸停下腳步,轉過身去,看見藥奴走到冷芳攜身邊,若有所思。
——他進去做什麼?
“沈大人和越姑娘都很擔心你。”藥奴将一封信放在冷芳攜面前,“這是沈大人的信。”
冷芳攜說:“他都已經是白身了,怎麼還叫他大人?”
展開信封,上面赫然是沈質的筆記,洋洋灑灑寫了兩頁信紙,大概向冷芳攜交代了他的近況。離開大理寺後,沈質在京都郊外的秀山上建起了一座樸素的宅邸,這段時間與老仆在新宅裡生活。
‘若無意外,此宅便是我餘生歸隐之所。’
‘山野之中,氣清日明,沒有俗務纏身,心曠神怡。我每隔幾日便出門打獵采菌,體魄強健不少。’
‘山腰處還有幾戶人家,樸讷誠笃,極為熱心……我靠給其中一家人的小孩啟蒙換取米糧,完全自給自足。’
‘從前你我二人說要隐居深山,此處正适宜……師弟,可歸否?’
冷芳攜合上信紙,沉思長吟,道:“你與他就說,我一切都好。”
藥奴:“可陛下罷朝一事,天下皆知,沈大人不會相信的。”
“不相信,也要相信。”冷芳攜收好信封。
藥奴現在已經變成他的人,向幾位雇主傳遞消息前都要過問冷芳攜的意思,按照他的心意傳遞。冷芳攜不願讓沈質知曉自己的真實境況,總拿些漂亮話敷衍他。
可沈質目前僅能通過藥奴接觸到冷芳攜,明知對方敷衍至極,還是甘之如饴,每隔幾日便來信。信上無非是最近的生活,在沈質的筆下,秀山無疑于一處令人流連忘返之所,他雖然沒有明确寫明,冷芳攜看得出沈質勸他一同歸隐的意思。
但那是不必要的。
“藥奴。”冷芳攜叫住欲走的人,命他到近前來,“你精通醫理,不遜于禦醫,又極擅制藥。我要你去尋一樣東西。”
他湊近藥奴耳畔,低聲說了什麼。
藥奴瞳仁蓦地劇烈顫抖,充斥驚訝與不解,緊接着化為恐懼和擔憂,以及濃濃的不可置信之色。
“大人!”藥奴第一次露出如此鮮明的情緒,“你——”
話未說完,“铛铛铛”的雄渾鐘聲響起,回蕩在攬雀宮上方。
宮鐘齊鳴,響徹共計二十七下,意喻國喪帝崩。
……
天成帝忽如其來的駕崩打蒙了大部分朝臣,尚未來得及辨明發生何事時,九卿閣臣即刻入宮。
有天成帝親筆遺诏,傳國玉玺,更有梁惠與路慎思兩位心腹佐證,先帝因傷重不治而晏駕,彌留之際命太子即位幾乎不容置疑。
雖然其中有許多蹊跷之處,朱紫大員們面面相觑,最終與太子三勸三讓,确定了大乾帝國未來的新主人。不過在登基之前,還需處理好先帝的喪儀。
龐飛善連夜被帶入宮中,再次見到太子之時已經更深夜漏。
他毫無睡意,太子顯然也沒有。
“殿下……”龐飛善被飛速的進展弄得頭暈眼花,“那藥,我們試驗再三,絕不會置人于死地,怎會……?”
他滿腹的疑惑與不解,更兼對未知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