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青年伸手,緩慢而從容地奪過手槍,力道不容反抗,“你不該來找我的。”
某種異樣的氣味占據一方小小的空間,在雨水裡滲透,透出的壓迫感令冷芳攜戰栗不已,像感知到危險的小動物僵硬在原地。
他瞪大眼睛,瞳孔顫抖,冰冷的槍口從他的額頭往下,刮過蒼白的嘴唇,最後停留在心口處。
“砰——”
青年笑了下,又指向他額頭:“很緊張嗎?出了好多汗。”
“砰——”又是一聲,充滿惡作劇意味的拟音。
意識到對方用他來取樂,沒有殺意,冷芳攜漸漸冷靜下來,配合地和青年進行遊戲,随着青年的動作收縮瞳孔,維持鎮定的表情,佯裝強忍驚懼。
貴族公子哥對這遊戲或許會感到一時的新奇,但很快,他們就會厭倦。
但是,冷芳攜并未等來預料中的厭煩和冷漠,反而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捏住了脖子,粗糙的指腹貼着細白的脖頸,看起來下一秒會使力捏碎——就像捏碎一個玻璃杯那樣輕而易舉。
冷芳攜心口怦怦直跳,呼吸變得急促,他直視着槍口,腳下猛蹬,試圖掙脫青年的手。
隻要掙脫,再擊打青年的腹部,讓他下意識彎腰捂住那裡。短短的一瞬間,足夠他跑進小巷之中。
垃圾星的街道交錯複雜,一旦沒入其中,青年不可能再找到他。
可惜冷芳攜的劇本在第一步就遭遇挫折——無論他如何掙紮,捏住脖子的手紋絲不動,青年的力氣大得恐怖。
“别害怕。”青年将冷芳攜提起,仔細端詳淩亂發絲之下巴掌大小的臉,“我是姜玄,是個能夠幫助你的好心人。”
好心人一路提着他到酒店,垃圾星上最昂貴的地方,衣冠楚楚的侍者目不斜視,從姜玄手裡接過雨傘,一路為他開道,按電梯,再送到房門口。
冷芳攜早就停止徒勞的掙紮,沒有再消耗體力,他安靜地觀察四周,思考如何脫身。
對于尋求外人的幫助他從不抱期望,垃圾星上的人沒有落井下石已經算好心,至于攔住姜玄,從他手裡救下自己更是天方夜譚。
能在垃圾星上生存的人不會如此愚蠢。
“真乖。”青年的聲音自上首傳來,對于冷芳攜的安靜,他似乎很滿意。
酒店房間很大,很空曠,一切都是冷硬安靜的灰白黑,沒有多餘色彩。
大理石地磚潔白幹淨,冷芳攜垂眸,發現自己身上的雨水淌落,顔色對比地磚呈現淡淡的灰。他下意識繃直了腳尖,為地磚被他弄髒而感到窘迫。
“是隻小髒貓。”
姜玄提着他進浴室,終于放下他,擰開花灑。冷芳攜看着浴室門留下的縫隙,忍住沖出去逃走的沖動。
“站好。”水流被調節到柔和的程度,落到身上又暖和又舒服,是冷芳攜從未體驗過的感受,溫暖得滲人。
他顫抖了一下,想立刻逃進冰冷的雨水裡。
姜玄的手指伸進頭發裡,控制花灑朝手指的方向,打濕冷芳攜的頭發:“你在哪裡打滾過?髒兮兮的小貓。”
“垃圾星就是這樣。先生。”冷芳攜硬邦邦地回答,“你也被雨淋濕,弄髒了。”
雖然沒冷芳攜那麼狼狽,姜玄的袖口、衣角、皮鞋和褲腳都被雨水打濕。
熱水帶走殘留的污痕,沖掉雨水的涼意和寒氣,洗到後背時,姜玄發現他尾椎上的異物,頓了一下,卻沒說什麼。
幹燥柔軟的毛巾落到發頂。
“自己擦幹淨。”姜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