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8頁)

已經有很多年,他沒有冒出過類似的想法,畢竟雨水、土壤、手槍……身邊的一切都是那樣真實,他有什麼證據說這是一個謊言呢?

然而時隔多年,他再一次體會到與世界隔絕的感覺。

三月說他堅持“男女”性别的劃分很奇怪,畢竟一個從小就生活在“ABO"世界裡的人,怎麼會産生其餘的性别認知呢?

冷芳攜垂眸,指腹間分泌物已經幹涸,留下一道半透明的痕迹。是啊,從前那些奇怪的想法,奇異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

他忽然有一種推開窗戶沖入瓢潑大雨的沖動。

這一個夜晚,冷芳攜的夢複雜而混亂,他保有“正在做夢”的意識,像個過客在不同世界中不斷穿梭,大量舊時代的風貌在他眼前流轉。醒來後,他回憶一陣,發覺這一個夢異常清晰,他甚至還能回想起被細雨中狐裘簇擁的溫暖感覺。

雨過天晴,空氣一新,冷芳攜卻并不輕松。

夢被認為是人類潛意識的延伸,再怎麼樣,也隻可能出現人認知範圍内的事物,冷芳攜能很肯定自己忙碌于機甲訓練,從未深入接觸過舊時代的文化。他的夢出現舊時代的畫面并不奇怪,但絕不至于如此清晰,如此詳細。

冷芳攜經常做夢,以往的夢醒來後就如晨露蒸發,留不下什麼痕迹,唯獨這一個夢清晰地好像是他親身經曆過的事情,這就像一個充滿指向性的暗示。

在聯賽時,他也發現自己對舊時代的東西有超出正常範圍的熟稔。多種異常結合在一起,讓他一度懷疑自己的精神出現問題。

但花費一個早晨的時間做了次精神檢查後,結果顯示一切正常。

是有人在他不知情的時候,将虛假的記憶投放在腦子裡嗎?可如此大費周章目的為何?

還是說,這些多出來的東西不止是他的幻想。

越想越是不解,煩悶。

午飯後,冷芳攜去花園裡散步。親近自然雖然不能讓他好受多少,至少能舒緩負面情緒。

而且他現在不能使用抑制劑,導緻渾身都是唐靈的味道,悶在房間裡會讓他很難受。

幾名花匠伏腰認真工作,他們剛到姜家沒多久,是經過層層選拔的精英Beta,冷芳攜出現在這裡也是因為他們不會受到信息素影響。

他餘光瞥見一名花匠察覺到自己的出現,遲疑地放下了鏟子,于是問道:“有事嗎?”

那名花匠得到他的注目,整張臉仿佛水開蹭得漲紅了。其餘人紛紛擡頭,也展現出類似的變化。這讓冷芳攜感到些許的不妙。

“少爺……您,您是來看新培植的海棠嗎?”其中一名花匠昏了頭一樣,殷勤地湊到他面前,不顧冷芳攜驟然冷下來的神色,滔滔不絕地向他介紹近日工作的成果,像極了一隻對着伴侶開屏的孔雀。

冷芳攜過去接收的都是懼怕、敬佩乃至憤恨的目光,從未如此輕易地得到一個陌生人熱情的對待。他能看得出,花匠的表現完全發自真心,而非為了攀附權勢。這讓他更加不快了。

于是投諸于花匠身上的目光也變得冷漠起來,花匠漸漸發覺他的冷眼,遲疑地停下介紹,反應過來堪稱無禮的舉動,大概是想起了姜宅主人的脾性,立刻倉皇懼怕地垂下頭:“抱、抱歉……”

等冷芳攜走遠了再回頭看時,花匠們還執着地投來熱切的目光,死死粘附在他身上。

冷芳攜頓時不寒而栗。

這批人與他見面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人怎麼會因為寥寥數次的碰面而對旁人産生如此濃厚的愛意?要知道花匠們是Beta,理論上不會聞到信息素,更不會受此影響。

換作别人受到陌生人如此追捧,恐怕會興高采烈,以為是自己的魅力被人覺察。冷芳攜卻覺得棘手萬分。

醫生的檢查結果顯示,他的腺體和信息素并未發生異變,那這魔幻般的吸引力從何而來?這期間裡,他唯獨與唐靈有過數次接觸。

但冷芳攜很快否決了是唐靈帶來變化的設想。

隻因為唐靈性情大變,從對他不屑一顧,到如狗般追逐着他,完全抛卻了以往崇高的志願,仿佛人生唯一的目的就是為了獲得他的喜愛。如同感染了入侵大腦的病毒一樣。而他自己就是病毒。

“你會喜歡我嗎?”

“你對我産生了好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