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滞了一瞬,回想過去發生在酒吧裡的事故,恍惚道:“乖乖,這少爺是真的肆無忌憚。當時我還在給那客人送東西,他就掏出手槍嘭得那麼一下,那老頭的腦袋跟個西瓜一樣——炸開了。”
“大家吓了一大跳,他卻若無其事地繼續喝酒。在那之後,我才知道他的身份,居然是方舟的公子爺,聽他們說,他很受寵,資本豐厚。”
“不過,人也瘋瘋癫癫,酒吧裡沒人敢靠近他。”同事趴下來,下巴搭在吧台上,靜靜地和冷芳攜對視,沖他招手,“曼妮,他跟那些貴族不一樣,他的眼神……很冷,是沒有感情的冷。我總感覺我們在他眼裡,跟猴子沒什麼區别。對于低級動物,當然不用抱有任何感情。”
越說越喪氣,同事打算轉換心情,伸手想摸摸冷芳攜,從撸貓中獲得治愈。哪知道剛才還任摸的小貓一下子跑開,讓同事很是傷心。
冷芳攜快速地穿過人群,來到酒吧門口。
曼妮的工作好好的,沒怎麼受騷擾;在酒吧裡待了這麼久也沒聽到有用的情報,冷芳攜就打算離開。
叮鈴。
溫暖的酒吧關在身後,夜雨帶來陣陣涼意,冷芳攜抖了抖毛,決定等雨再小一點再出發。
但要他回到味道濃重的酒吧裡,他不太樂意。
貓咪來回踱步,最終決定去一旁的24小時便利店過渡。那裡有暖空調,有擋雨的屋檐,而不會有跌跌撞撞、嘴裡塞生zhi器的酒鬼。
冷芳攜走過去,第一眼被他看見的不是便利店死亡熒光粉的招牌,而是還沒離開的鄭說。
對方嘴裡叼着根熱氣騰騰的烤腸,毫無形象岔腿蹲着。烤腸灑滿了辣椒面,聞起來肉香撲鼻。
即便腳步聲放到最輕,鄭說還是敏銳地抓住了冷芳攜的所在,但比起在酒吧裡興緻勃勃的逗弄,此時的鄭說顯得很冷漠,隻是輕輕瞥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完全無視了冷芳攜。
他繼續三兩下解決完烤腸,起身,将簽子反手丢進垃圾桶裡,然後靠在牆壁上,從衣兜裡拿出一瓶紫色糖果,雙手環抱,面無表情地嚼糖。
葡萄清香一下子爆開,混雜在涼風中,倒比酒吧的味道好聞許多。
長靴完全擋住冷芳攜的去路,他想繞開,就必須淋雨。
冷芳攜甩甩尾巴,徑直踩上漆黑靴面,泰然自若地走過去。
回去的時候雨差不多停了,隻有一點毛毛細雨在飛舞。毛發被弄濕的感覺不怎麼舒服,冷芳攜拍開門,迫不及待地回到身體裡,并命令九号去清理一下赫萊貓。
一直待機等待控制者回家的機仆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捧起赫萊貓,走進浴室。
冷芳攜的目光在書櫃上來回移動,最終放棄了抽書閱讀的打算,撐着臉發呆。
光是看照片,就覺得鄭說與鄭白鏡的相似度很高,如今近距離觀察,更發覺兩人的相似已經到達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
連眼尾處的褶皺,側臉的輪廓都那麼相似。
要是鄭白鏡臉上沒有傷痕,氣質再桀骜迫人一些,鄭說就真的和他一模一樣了。
事實上,鄭白鏡的脾氣和鄭說天差地别。
溫和,執着,富有反叛精神。這才是鄭白鏡。
舊聯邦時代,他獨自以「Helle」為代号在被政府封鎖的網絡中橫沖直撞,誰也奈何不了他。和鄭白鏡,也即「White」的相識源于一場合作攻擊行動,White的輔助賞心悅目、恰到好處,冷芳攜與對方交換聯系方式後,就這麼熟悉起來。
駭客之間的友誼有時候來得迅速而不需要反複試探,從線上聊天到線下見面,再到躲藏進鄭白鏡的家裡,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鄭白鏡出身貴族,盡管父母已經離世,他身上的頭銜仍然能讓他在面對仿生人搜查時從容應對。
政府對他的追捕緊迫而極富威脅,冷芳攜隻得放棄離開的打算,繼續住下去。
那段時間正好是萬物複蘇的春季。斑斓缤紛、濃淡有緻的繡球填充了整個庭院,與低垂搖曳、仿佛流動瀑布的紫藤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