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撐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屋檐墜下的雨簾,低聲道:
“夫人是匈奴來的公主,從前我總覺得匈奴人是茹毛飲血的魔頭,
但跟夫人接觸下來一番,覺得她好好伺候,也沒有京中夫人小姐們那麼多心思跟事兒,還動不動就賞我們黃金。
你可知道,在魏家做一輩子,都得不到幾錢黃金的。”
芙蕖歎了口氣:
“唉,可是聽烏日娜姐姐說,等小姐跟小少爺的病好以後,夫人就會回匈奴去了,估計這樣的好日子不會太長久。”
紫蘇道:“你傻呀,大人跟夫人孩子都生了,怎會說分開就分開?
夫人在鶴府若是能長長久久,咱們往後的日子才會好過。
你我出身窮苦,能遇見個好主子,那是多不容易啊。主子好,咱們才能好,咱們是要多動動腦子幫襯夫人的。”
屋子裡,拓跋朔蘭站到屏風後的銅鏡前,有些緊張的将衣衫掀開,露出那斑紋遍布的腹部,看了一眼後便急急忙忙的将寝袍給緊緊裹了起來。
她垂下眉眼,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生怕一不小心就将那腹部上猙獰的紋路給暴露出來。
那驕傲的公主,在草原上叱咤風雲,卻也在做了母親後,身體不似從前矯健,甚至留下那難看又消失不掉的紋路。
她也懷念那個能在馬背上彎弓射大雕的自己,這一刻,她是有些遺憾的,但不後悔。
鶴蘭因站在屏風後,詢問道:“要睡了嗎,我熄燈了?”
拓跋朔蘭“嗯”了一聲。
這一夜,他們就像真的夫妻一樣,睡在了一張床上。隻不過中間隔着一段距離,各自都會觸碰那道界。
拓跋朔蘭也不會再去直言問鶴蘭因的心意,她已經問不出口了。
窗外雷聲轟鳴,雨聲簌簌傳來,屋子裡的空氣也越來越冷。
拓跋朔蘭搓了搓手臂,突然想起方才鶴蘭因那詭異的笑來,便問道:
“你方才在屋子裡為何笑得那樣奇怪?為何突然誇贊紫蘇?”
她不記得紫蘇做了什麼令人大開眼界的事情,且鶴蘭因是個言語極其謹慎的人,不會沒來由誇贊人。
鶴蘭因将被子往她那邊送了送,還伸手在她肩頭将縫隙壓了壓:
“沒什麼。紫蘇是個心思靈巧的丫頭,你向來直言直語,在帝京城這樣的地方,放她在你身邊伺候挺好的。”
拓跋朔蘭隻聽得出來鶴蘭因很欣賞紫蘇,便道:“你是要納妾對吧,納吧,我沒意見。”
鶴蘭因語聲低沉,從床帏間傳來一句淡淡的回應:“我不納妾,睡吧。”
拓跋朔蘭閉上了雙眸,腦子亂亂的。
近來的鶴蘭因,是個人都挑不出來錯,可隻有她知道,大家都是維持表面的體面罷了。
畢竟也不想大周與匈奴鬧得太難看,都需要各自的演技能夠再好一點。
次日鶴蘭因起得很早,因要趕着去上朝,早早起身離開。
隻是離開房門時,他眼神有些疑惑的回眸看了一眼,他不明白為何拓跋朔蘭睡着以後都死死将腹部抱着,那動作像是在守防什麼似的,極為緊張。
拓跋朔蘭醒來後,屋子裡已經空蕩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