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恂的記性好,他沉吟片刻,将謝知微的話原原本本,一個字不漏地複述了一遍,見小陳大夫的臉上的笑意繃都繃不住了,他才知道,果然是被那丫頭給涮了。
“公子說,那位大夫還會懸絲診脈?”小陳大夫問道。
“嗯。”
許良此時也覺察出異樣來,止住了哭聲,看着小陳大夫,眼中充滿了期盼。
“若果真是滑脈的話,許公子就真的得了不治之症了。兩位公子均未娶妻,也難怪沒有聽說過滑脈。”
蕭恂心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許良傻乎乎地問道,“滑脈到底是怎麼回事?”
“滑脈主痰飲、食滞、實熱等證,又主妊娠。婦女無病而見滑脈,可判斷為妊娠,也就是俗稱喜脈。”
小陳大夫可以肯定,這位大夫一定是戲弄兩位公子的。許公子身體好得很,而那位大夫又說“少陰動甚,尺脈滑利,滑疾不散”分明就是喜脈的脈象。
“喜脈?”許良跳了起來,他聽不懂滑脈,難道還聽不懂“喜脈”嗎?“她,她,她真的在耍我,好啊,小丫頭片子,我跟她這梁子算是結下了,看我下次遇到她了,我怎麼收拾她!”
許良捋着袖子,急不可耐地要沖出去找回場子,好在他還有點理智,蕭恂還在呢,他問道,“五哥,我們不能就這麼放過她。”
“所以,你為什麼要找她妹妹碰瓷?”
小陳大夫讓回春堂的夥計給二人上了茶,蕭恂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問道,“我讓你找她妹妹碰瓷了嗎?”
“五哥,天地良心,我也是想幫五哥。她死活不承認自己懂醫術,我就故意逼着她露一手。”
誰能想到,那姑娘也太狡猾了,裝模作樣,差點沒把他吓死。
“要去你去,我不去。不過,我把話放在這裡,你若是被她整狠了,你不許找幫手,也不許你傷害她,否則,我不依。”
“不是吧,五哥,我不能傷害她,我還怎麼報複回去?她對我下手可不留情,今日你也看到了,我冷汗流了一身又一身,今日不喝兩碗鴿子紅棗湯我都補不回來。”
蕭恂不說話,隻涼涼地看着許良,許良可架不住,拱手道,“五哥,我認栽總行了吧,以後我躲着她還不行嗎?”
許良眼尖,他朝外看了一眼,看到謝知微兩姐妹朝這邊過來了,忙拉起蕭恂,“五哥,快,快,躲一躲,我實在丢不起這人啊!”
讓人知道,他居然信了那喜脈,還跑到回春堂來再診,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蕭恂也丢不起,他二話不說,端起茶杯就朝回春堂的裡間去了,囑咐小陳大夫,“不許說我們在這。”
小陳大夫也不傻,方才就聽出來,捉弄兩位公子的是位姑娘,看到謝知微兩姐妹進來,他忙迎了上去,“兩位姑娘是來抓藥的?”
才花了二十兩銀子,淘到了一本前朝醫書。
當年榮六郎書鋪将《抱樸子内篇》刊印出來後,還沒來得及售賣,臨安便被攻破,一場戰火,将榮六郎書鋪燒得幹幹淨淨,《抱樸子内篇》連原本都被燒了,原以為這刊印本也要絕迹,沒想到,居然還被她淘到了。
更重要的是,這部《抱樸子内篇》和崔家老祖宗寫的那篇,竟然不差一字,想來是自己沒有理解透徹。
得到這部書的喜悅,沖淡了方才被蕭恂算計的郁悶,謝知微的心情很好,姐妹倆邊說邊笑地走進來。
謝知微将拟定的藥方遞給小陳大夫,“麻煩照着這個方子抓。”
小陳大夫接過方子,細細地看了一遍,越看越是心驚,這分明是一張藥膳方子,配伍非常高妙。
俗話說,是藥三分毒,可這藥膳方子四象平衡,對人體沒有半點危害,可以平心悸,壯肺氣,對于一些中老年人來說,簡直就是延年益壽的好方子。
小陳大夫一面讓店裡的夥計抓藥,一面小心翼翼地問道,“姑娘,敢問這藥膳方子是何人所開?”
“請問,有什麼問題嗎?”謝知微知道,回春堂是一對父子所開,眼下這人應當是兒子,老子老陳大夫曾受過她外叔祖指點,醫術和醫德都很不錯。
“不,不,沒有,沒有!”小陳大夫連忙擺手,“這張藥膳方子,高明之極,其中這味半邊蓮更是妙到了極緻,不知姑娘能不能讓我們借用這張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