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9頁)

  “咦,這紅玉不是大太太的嫁妝單子裡的物什嗎?還有這壽山石,老太爺,姑娘,莫非這兩人是要把大太太的嫁妝拿出去換錢?”紫陌連忙撿起了壽山石,遞給謝知微,“姑娘,請看!”

  謝知微朝老太爺看去,什麼話都沒有說。

  她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祖父幼而徇齊,長而敦敏,為官多年,朝廷跌宕都沒有對謝家有何影響,有些事,不必她說,祖父便能一葉落而知秋至。

  老太爺朝謝知微看了一眼,見這孫女兒低着頭,雖知道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倒也沒有畏畏縮縮不像個樣子,反而磊落大方,心裡頭的氣倒也沒那麼多。

  “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謝眺擺擺手,走到了那滿地的珠寶跟前,滿腔的怒火如熾。

  “是。”謝知微福了福身,領着紫陌離去。

  “來人,給我把這兩個監守自盜的刁奴壓下去,重打五十大闆!”

  謝知微的腳步加快了一點,她心裡很是忐忑,今日,她就是打聽到了馮氏要把母親的一些玉石拿去給薛家送禮,才會故意說要陪祖父走兩步,方才帶着祖父剛好逢上了于嬷嬷。

  她已經接連兩次都在算計祖父了。

  但除此之外,沒有别的法子。

  母親的嫁妝,她是無論如何都要拿回來,那是母親的遺物,若落在了馮氏和薛婉清的手裡,她怕母親在天之靈都不安。

  祖父若能理解便好,不能理解,她也隻好踩在謝家的門楣上去達成這件事。

  謝眺這些年遇到多少事,還從未有什麼令他如此憤怒過。

  又是崔氏的嫁妝,他這個老妻,是越老越糊塗了嗎?謝家的門楣都要被她玷污了。

  春晖堂裡,馮氏正焦心地等着,想到薛婉清在薛家可能會受的各種虐待,馮氏一面将謝知微往死裡恨,一面恨不得自己親自去一趟薛家,陪着薛婉清跪完祠堂後,再把薛婉清接回來。

  “老太爺來了!”打簾籠的丫鬟在外面說了一聲,馮氏驚得連忙起身。

  謝眺已經大踏步地進來了,他穿一身石青色道袍,腰間系着一條同色的絲縧腰帶,側面挂着一個葫蘆型荷包,衣衫素雅,器宇軒昂,卻又氣質溫雅,出塵脫俗,行走間,便在诠釋“腹有詩書氣自華”這七個字。

  馮氏當年,便是看謝眺這樣看呆了,時光似乎并沒有在這個男人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隻不過将他打磨得越發溫潤爾雅。

  謝眺擡起眼皮子,眸中的精光如箭一般,直擊馮氏的心髒,馮氏隻覺得心頭一痛,捂住胸口,連呼吸都困難了。

  謝眺在羅漢床上坐下,屋子裡的丫鬟快手快腳底給他上了一盞茶,謝眺慢條斯理地端起紅地白竹蓋碗,用碗蓋輕輕地撥動着茶葉,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

  “阿滿,家裡的錢不夠花嗎?”

  馮氏深吸一口氣,這些年,她主持中饋,謝家的錢,她半點都不敢沾,哪怕她日常擔心,謝家将來還是要繼子繼承,她也不敢碰府中中饋的份。

  “夠了!”馮氏聲音沙啞。

  馮家當年給她陪嫁的嫁妝如何夠?她那點身價,如何擔得起謝家主母的身份?聽說盧氏當年的陪嫁與崔氏有得一拼,她越發自慚形穢。

  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了用崔氏的嫁妝填補一些虧空,用崔氏的嫁妝生錢,讓她讓出來,簡直是比要了她的命還難受。

  “夠用就好!”

  馮氏渾身都在打顫,她艱難地轉過身,朝着謝眺陪了個笑臉,“老太爺……”

  謝眺沒等她開口,“你進謝家的門已經有二十多年了吧?你當知道謝家的規矩,謝家裡,現在我們頭上沒有老人了,但崔家還有世伯在,曆來謝家的不肖子孫,其他三家的長輩都是可以幫着教訓的。”

  “是,老太爺,妾身知道了。”馮氏閉了閉眼,無論如何她心裡是不甘心的。

  她當年第一眼看到這個男人,便動了心。

  “于嬷嬷和宋媽媽是跟了妾身多年的老人了,老太爺,看在妾身這些年為了謝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求老太爺饒她二人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