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氏前兩天還聽丈夫說起,禮部員外郎死了老娘,要丁憂了,這一去就是三年,若是這個時候,丈夫能夠頂上去,那就是從五品。丈夫在主事這個位置上已經呆了三年了,趁此機會挪一挪,簡直就是順理成章的事。
若陸偃不答應呢?陸偃任掌印使後,秉筆太監的活現在是李寶桢在做,這和陸偃自己做又有什麼區别呢?
禮部的折子要先送到司禮監批紅,之後再送到皇上那兒去。小小一個從五品員外郎的擢升,根本就無須驚動皇上。
想到這裡,肖氏的心裡充滿了恨意。這老太太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冊封謝知微為縣主的旨意剛剛出門,前往薛家宣旨的小太監也出發了。對皇帝來說,小小一個甯遠伯府的爵位多世襲一代,就跟提拔一個七品縣令沒什麼區别。
當時的情況十分危機,因不知對方深淺,錦衣衛的人都守在皇上的身邊,陸偃一個人被那些假扮成流民的匪徒們圍攻,若沒有薛式篷的搭救,陸偃也難逃厄運。
甯遠伯府裡已經多年不曾接旨了,甯遠伯一聽說有聖旨,吓得全身跟篩糠一樣,不知道自家子弟在外面犯了什麼事兒,強自鎮定,吩咐擺香案,又命令各房的人趕緊跪好。
冷硬的地面上,甯遠伯跪在前頭,薛式篷跪在老伯爺的身後,他已經猜到小太監手裡捧着的應當是冊封其為世子的旨意,歡喜得不知所以,對自己那女兒的本事也是震驚不已,她果然有未蔔先知的能力,且算無遺策。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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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說來,當年謝家執意要将女兒接到謝家去,肯定是自己那亡妻的主意,這些年,女兒不知道為謝家未蔔先知了多少次,讓謝家得了潑天的富貴。
哼,什麼詩禮之家,依他看,分明就是沽名釣譽、偷雞摸狗之輩。
小太監打開了聖旨,用一副刺耳的公鴨嗓子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昔甯遠侯追随太祖皇帝……茲特與賜薛式篷為甯遠伯世子,待襲伯爵位,欽此!”
尖利的是嗓音落下,四周悄然一片,隻聽到薛式篷激動的難以抑制的喘息聲,在這廳堂之中,分外分明。
“世子爺,接旨吧!”小太監鄙夷地看了一眼,将聖旨遞出去。
薛式篷連忙雙手接過了聖旨,再次叩謝皇恩。
甯遠伯雖震驚,也不明白這天大的好事怎麼就落到了自家的頭上,倒也并沒有被喜訊沖昏了頭腦,連忙請小太監落座喝茶,又暗示管家好生打點來傳旨的天使。
小太監接過了管家遞過來的荷包,捏了捏,約有五兩碎銀子,不由得冷笑一聲,朝管家一扔,拍馬道,“咱家走!”
從來沒有看到哪家勳貴如此小氣,打發他們這些人居然用碎銀子,而不是銀票,這是瞧不起誰呢?
薛式篷一看,壞了,條件反射地就看向薛婉清,也不知道她這女兒能不能再幫他算一下吉兇?
薛婉清走上前來,昂起下巴,對着管家道,“誰讓你自作主張随便打發的?你打發了多少銀子?”
“回大姑娘的話,五兩銀子。”石管家低眉斂目道。
“五兩銀子?”薛婉清一個現代人,并不知道五兩銀子的購買力,但她知道,五兩也的确太少了一點,“狗奴才,你問都不問一聲,你就遞五兩銀子,這是寒碜誰呢?”
石管家縱然憤然,也不敢說什麼,隻低下頭,心裡想到,大姑娘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自家窮到什麼份上,自家心裡沒數,怪他們這當奴才的,什麼意思?
龐氏冷哼一聲,“大姐兒這是在幫我當家了?我竟不知,謝家原來是這樣的規矩,當家人和當家的主母都沒有說話,一個大姑娘就在這裡訓斥下人了。這是什麼規矩?”
甯遠伯的心還在惴惴不安,甯遠伯府已經遠離朝堂中心很多年了,要不是天上下紅雨,也掉不下這餡餅來,可是,好不容易天使來一趟,家裡就把人得罪了,他不由得多想,會不會給家裡招來禍事?
“都别吵了!”薛式篷小心翼翼地朝薛婉清看了一眼,“家裡能有今日的喜事,全是清姐兒的功勞。太太,以後家裡有什麼事,要多聽清姐兒的意見。”
龐氏氣得渾身發抖,“世子爺說的話,妾身不敢不聽,但妾身就不明白了,朝堂上的事,和一個姑娘家的什麼相幹?”
“你不必問。就這麼說定了!”
薛式篷擺擺手,女兒說得對,她未蔔先知的事,不能讓别人知道,萬一把她當妖孽,連薛家都要跟着遭殃。
喜悅終于占據了風,至于得罪了天使的事,甯遠伯想着,改日再送一份大禮給那閹人,此時還是先好生慶祝一番,方顯皇恩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