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芷在明間等着,丫鬟們上了一盞茶,她一面喝着,一面不動聲色地打量着袁氏的屋子。原以為老太太屋裡已經很奢華了,沒想到,袁氏這屋子裡的擺設布置,更是不同凡響。
聽說袁氏的娘家是武将,父親調任福州總兵,隻有一房哥嫂在京城,每年給袁氏送來的年禮就有十車之多,想必都是吃空饷吃出來的富貴。
白梅芷頓時很是不恥,隻是心裡那種酸溜溜的味道,揮之不去,又想到,謝家清貴,大表哥又在軍中待過,未必會看得慣這些事,要不然,也不會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頭跑馬,而不願在院子裡陪着袁氏了。
聽到動靜,白梅芷忙站起身來,一看,出來的是謝知微,她略微失望,笑道,“微姐兒,聽說大表嫂摔了一跤,不知如何了?”
“母親摔得有些重,本來是要出來見白表姨的,父親擔心母親的傷勢,便命我出來待客。”謝知微沒有錯過白梅芷眼中一閃而過的懊惱與不甘,笑了一下,“白表姨,這麼晚了,勞煩跑一趟,實在是過意不去。”
“這……我可以進去看看你母親嗎?我實在擔心,既然來了一趟,不看一眼,着實是放心不下。”白梅芷渴求的目光看向次間的門簾子。
第157章
子嗣
“白表姨,母親身邊有父親照顧,還有我和弟弟,滿屋子的丫鬟婆子,不知白表姨有什麼放心不下的?難不成白表姨想親自服侍我母親?”
那不就成了妾了嗎?
謝知微端着粉彩茶盞,遮擋住了微微翹起的唇瓣,一雙妙目饒有興味地看着白梅芷,見她眼中閃過一道暗芒,不由得冷笑,前世是沒把這蠢貨當回事,今生她倒是要看看,這府裡藏了多少鬼魅魍魉?
白梅芷心知這明間的話,謝知微又沒有壓低聲音,極容易被裡頭的人聽到。既然大表哥暫時沒有把她放在心上,她又何必在這個時候窮追猛打?
大表哥雖讀聖賢書,但也是男人,她聽說扶雲院昨晚并沒有要水,照理說,夫妻離開五年,不該!
那隻能說,大表哥對袁氏着實是沒有興趣,可見,謝知微說的這些大表哥不讓袁氏出來的話都是假的。
“微姐兒說笑了!表姨隻是擔心你母親,微姐兒對表嫂真好,表嫂有微姐兒這樣一個懂事的女兒,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白梅芷意有所指地道。
這五年來,謝知微養在袁氏的膝下,也不知道袁氏給謝知微灌了多少迷魂湯,抑或是用了什麼手段,才令謝知微對袁氏言聽計從,如此維護。
也不知道大表哥有沒有聽懂她話裡的意思,唉,男人,對後宅之事從來不放在心上,一些伎倆手段也看不見,才會被婦人蒙騙,怕就怕大表哥看在袁氏與謝知微“母女情深”的份上,給她體面。
白梅芷一面絞着帕子,一方絲帕被她在手指頭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眼角餘光不停地瞥向次間。
謝知微看在眼裡,笑道,“我母親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母親,母親待我好,我自然要待母親好,難道白表姨覺得我該做個白眼狼?”
她端起茶盞一遍又一遍,見白梅芷還沒有要走的意思,隻好站起身來,“白表姨,已經起更了,我母親不方便見客,也不留你了,田嬷嬷,安排個婆子送表姑娘回去吧,省得回去晚了,老太太擔心。”
“不用麻煩了,我帶了嬷嬷來,還有丫鬟,哪裡好麻煩……”
“不麻煩!”謝知微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梅芷,“白表姨也是初來乍到,對家裡不熟悉,身邊的婆子丫鬟們想必也還不識路,大家都是親戚,哪裡就說得上麻煩呢?”
白梅芷隻好謝過,田嬷嬷派了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領着白梅芷一行人出門,她走得很慢,邊走邊問那婆子,“溪哥兒是住在扶雲院嗎?大姑娘一直在表嫂這裡用膳嗎?”
她想問着問着,就能順口問到大表哥的身上去。
婆子們被問得不耐煩了,“表姑娘,奴婢們隻是外圍打雜的,實在是不知道太太院子裡的事,這些事兒,主子們平日裡聊天的時候也可以問問,何必為難奴婢們這些當下人的?”
兩個婆子對視一眼,均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鄙夷,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這破落戶,一點規矩都不懂,主子院子裡的事,是能夠随便問的嗎?
白梅芷忍着這些謝家的下人們對她的鄙夷,她低着頭假裝沒有感受到這種詭異的氣氛,也不再自取其辱,快步穿過穿堂,待到了老太太的五間上房門口,白梅芷才客氣地對扶雲院的嬷嬷道,“多謝嬷嬷們相送,我已經到了,請嬷嬷們回去吧!”
兩個嬷嬷也不多話,對視一眼,分别向白梅芷敷衍地福了福身,便轉身離開。
碧柚扶着自家姑娘,看着嬷嬷們離開了,啐了一口,氣得罵道,“哼,該死的婆子,狗仗人勢,分明是上不得台面的東西,還敢擠兌姑娘!”
“好了!”白梅芷也沒有太在意,她在白家受的冷眼還多了?也深深明白,若非家裡的正經主子,也沒有幾個下人會把自己放在眼裡,看看扶雲院的下人們對謝知微的态度就知道了。
她們敢對謝知微這種态度嗎?自然是不敢的,說來說去,不過是因為自己不姓“謝”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