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賊
謝知慧很是擔憂,她看向大姐姐,見大姐姐不屑一顧地一笑,順手擡了擡袖擺,将披帛拉了拉,才緩緩地道,“白表姨,你且說說,風夕節那晚,我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梅芷聽馮氏說的時候,心頭就是一喜,她做夢都沒有想到,事情到了這一步,還有峰回路轉的時候。
是啊,謝家老少爺們别的好處沒有,負責任是他們首當其沖的優點,想到大表哥若是知道她是因謝知微而遭受此難,他必然會對自己生出憐惜。
大表哥那樣的人,如玉樹蘭芝,即便她淪落青樓,又怎麼會對她有偏見呢?恐怕她會越發憐惜自己吧?
想到這裡,白梅芷閉了閉眼睛,她容顔憔悴,慘白的臉上兩行淚緩緩滑落,我見猶憐,把馮氏心疼死了,她恨不得一把将這個姨侄女兒摟進懷裡,好好安慰一番。
“那日夜裡,燈會開始了,梅兒便帶着家裡的幾個哥兒姐兒一塊兒去外頭,煙花開始放的時候,街上的人突然湧起來了,當時梅兒身邊就隻看到了微姐兒,梅兒想着微姐兒身份貴重,平日裡家裡都寶貝她得緊,生怕她被人沖撞了,便護着她到了街邊上,誰知,誤入了一個巷子裡,就在這時候,前後來了七八個大漢,一開始梅兒以為這些人是沖着微姐兒來的,後來才知道,原是沖着梅兒來的。”
無論如何,出了事的人是白梅芷,她也是夠聰明,幹脆把這個屎盆子栽在謝知微的頭上。
馮氏聽懂了,她露出絕望之色,看着謝知微,“微姐兒,祖母平日裡怎麼跟你說的?你是看着祖母對你表姨多寵着些,你心生怨憤,才會行此卑劣手段?你,你你簡直是把謝家的臉給丢盡了,這事兒,若是讓你祖父知道了,連你祖父也保不住你。”
“不,不是的,不會是這樣!”謝知慧不由分說地站起身來,攔在了謝知微的跟前,對馮氏道,“祖母,您不能聽白表姨的一面之詞就認為大姐姐是這樣的人,大姐姐何等光風霁月,她何須如此?”
馮氏橫眉道,“慧姐兒,坐下!長輩們說話,哪裡有你插嘴的份?”
謝知微起身,拉着慧姐兒的手,讓她坐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讓她稍安勿躁,慢條斯理地道,“老太太,那七八個人呢,還在順天府牢房裡頭,老太太若是得了空,我們去瞧瞧也無妨。既是說到這裡,我也不怕丢了誰的臉面了,妹妹們雖然都在這裡,也可見識一番,家賊難防,将來可别輕易相信誰而栽了跟鬥。”
“你胡說什麼?什麼家賊,哪裡來的家賊?”馮氏怒道。
這件事,永昌伯府隻知道結果,還真不知道起因,此時,無不将耳朵豎起來聽。
“白表姨,你說當時是我把你往外拉,且不說這些了,究竟是你拉我還是我拉的你,這些說起來沒有意義。不過,當時有兩個人證,要不要我們把人證請過來問問,當時到底是什麼情況?”
白梅芷的臉瞬間再次一白,她終于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人證?難道說當時有人看到了?會是誰呢?
什麼樣的人,才會救了謝知微一命,而把自己一腳踹進深淵裡去?
“微姐兒,你說有人證,或許真有吧!你也知道,我頭次進京城,風夕節那日是我第一次出門,我認識的人着實有限,又有誰願意站出來為我說句話呢?”
謝知微好笑,“你都不問是誰,你怎麼就知道,那人一定會站在我這邊為我做僞證呢?”
白梅芷戚然一笑,“不知那人是誰?”
“當時,你我在那小巷子裡糾纏,東廠督主陸大人就站在小巷子的盡頭,裡頭發生了什麼,他從頭看到尾了,白表姨,你或許不知道陸督主,覺得他會為我做僞證,你且問問老太太,問問舅太太們,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陸督主為我做一次僞證?”
東廠?便是三歲的小孩都知道,東廠是什麼樣的存在。
東廠督主?意味着權勢熏天。
白梅芷不是天真的無知之人,也知道,東廠督主輕易不會為任何人做僞證。
可是,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是,陸督主為什麼隻救了微姐兒你一人?照理說不應該啊,可是為什麼呢?“
“因為陸督主知道那幾個人是你找來的啊,哪知道那些人會反噬呢?還記得金全嗎?那會兒金全就在東廠手裡,那八個人領頭的難道不是舅太太這邊管事的親戚嗎?”
孫氏心頭一跳,她雖不知道具體細節,但也猜出了個八九不離十,不由自主地就看向了馮氏,心裡把馮氏罵了個狗血噴頭,一個孫輩都對付不了,反而把永昌伯府給牽連進去了。
這事兒居然被東廠督主看在眼裡,想到馮忠那外室的兄弟如今還在東廠的手裡,孫氏就一陣心驚肉跳,這天底下誰能熬得過東廠的酷刑呢?
“管事?也不知是我們府上哪個管事?微姐兒,不知陸督主說了什麼?”孫氏先就怯了,“也不是每個管事的親戚都在府上當差,我若是知道是哪個管事的話,必定不輕饒。“
這話隻是聽聽而已,謝知微笑了一下,“陸督主說了什麼,舅太太若想知道,去問陸督主,舅太太問我,豈不是為難我嗎?我一個女孩兒家,哪裡知道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