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開了這件事,後邊的聊天便輕松起來了,盧琦齡問起謝元柏在邊關的一些事情,表兄弟倆意趣相投,說起話來,便格外投機,謝元柏說起邊關的事,就跟換了個一人一樣,年少時的那些意氣似乎又回來了。
七谏齋裡,一片笑聲。
臨近晌午,後院的人來問,席面擺在哪裡?謝眺便讓人把席面送到瑞春堂來,又喊了謝仲柏三兄弟過來,一起陪着盧琦齡用了一頓飯。
臨走前,盧琦齡和謝元柏兄弟約了休沐日一起喝酒。
舊曹門街上的陸宅,過了晌午,陸偃便回來了。
他換下了一身大紅彩繡麒麟袍,穿了一件月白色暗竹紋錦袍,坐在書房的案前,端了一杯茶在喝,絕色的容顔間,流露出一絲疲态。
湯圓公公連忙将杜沚帶了過來,待杜沚進去後,他給陸偃倒了一杯茶,便退出了書房,體貼地将門關上了。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陸偃的聲音不緊不慢,可是細聽的話,能夠聽得到裡頭蘊藏着的雷霆之音。
他用手指捏着眉心,看着雲淡風輕,可杜沚卻兩腿都在打顫。
小半個時辰前,杜沚接到了陸宅這邊的消息,說公子有吩咐,她忙過來,等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公子便回來了。
“奴婢無能,隻看到姑娘上前去和老太太說了一句話,隐約間提到了先大太太,老太太當時就從春凳上滾下來了,姑娘也一口血噴出來。”
杜沚跪在地上,“奴婢們無能,沒有護住姑娘。”
“起來吧,這事與你們無關。”陸偃的手指轉動茶杯,和往常一樣,唇角帶着微微的笑意,神情溫和,可是,卻讓人不寒而栗。
“回去後,好好照顧她!”說完,陸偃便喊了湯圓進來,他抿了抿唇,道,”你去見一見盧琦齡,就說,想要府尹這個位置,最近的幾樁案子辦漂亮一點。若辦不好,就滾出京城,不要在本座跟前出現了。“
湯圓公公大吃一驚,朝杜沚看了一眼,也沒懂,不過不妨礙他去傳話,忙應了一聲,半點不敢耽誤地出了門。
杜沚回到家裡,杜沅看到後,姐妹倆對了個眼神。
正好秋嬷嬷要派人去扶雲院的小廚房提吃食,杜沅忙說自己去,杜沚也跟着說怕杜沅一個人提不完,她去幫忙。
秋嬷嬷見此,難免往心裡去,等人走了,她将内室的人都攆了出去,低聲對謝知微道,“姑娘,奴婢瞧着這兩姐妹……”
她才開了個口,謝知微便知道她要說什麼,“嬷嬷,這兩人是我自己要過來的,她兩個和紫陌她們不同,我以後的安危都落在她們的身上了。”
秋嬷嬷愣了一下,“難怪奴婢覺着這兩個丫頭,伺候人吧,連杯茶都不會沏,端盆水都不穩,走起路來,就跟貓兒一樣,一點聲響兒都沒有,幾次都把奴婢吓一跳。”
秋嬷嬷也不問人是從哪裡來的,笑道,“姑娘有這個打算,奴婢也放心了,這次去永昌伯府實在是太兇險了。誰能想到呢,老太太居然有那麼惡毒的算計。”
“嗯,不說這些了,嬷嬷跟百靈說一聲,讓這丫頭最近沒事了就多出門,打探些消息回來,說起來,我跟前還沒有個人能幫我打探外頭的消息,到底耳目閉塞了些。改日讓衡大哥進來我瞧瞧,看他的腿,我能不能治,若治好了,将來我也有個得力,嬷嬷老了也有個依靠。”
秋嬷嬷夫家姓駱,她男人死得早,沒有留下後,前世,謝知微想不到身邊的這些人,這次重生後,她便提議讓秋嬷嬷從夫家的侄兒中,過繼一個過來,将來好繼承香火。
秋嬷嬷一開始不答應,她有謝知微就好了,可是謝知微卻知道,秋嬷嬷對她夫君的感情深厚,前世,每到了日子,秋嬷嬷都要去祭奠一番,隻不過,她一番心思都花在了自己身上,很多事才想不起來。
謝知微記得,前世,秋嬷嬷凍死在宮裡後,被一領席子卷着扔了出去,是她夫家的一個侄兒為她收屍。
那侄兒是個跛子,被父母遺棄,隻因為秋嬷嬷無意中資助過他一些,他便一直感恩在心。
謝知微便提了這個,勸秋嬷嬷,“好歹搭夥着還有個家人。不拘如何,至少不在了的人,在天之靈,也有個安慰。”
為這事,秋嬷嬷專門出去看了一次,與駱衡見了一面,見那孩子,十五六歲,一個人過得着實是艱辛,她生了憐憫之心,又因謝知微點了這孩子,與這孩子一說,這孩子當場就跪下來喊了“娘”。
這聲“娘”一下子把秋嬷嬷的心打動了,似乎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姑娘有這個心,奴婢感激不盡,隻這事眼下急不得,姑娘忘了自己的身子骨了?等養好了做什麼不好。”
杜沅和杜沚出了倚照院,兩人就在與扶雲院中間的這個小巷子裡站定了,杜沅忍不住問道,“你快說,公子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