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渾身發抖地跪在馮氏的面前,磕完三個頭,小心翼翼地道,“太太,不知招奴婢來,有何吩咐?”
“于嬷嬷沒了,金嬷嬷也沒有保住,馮滿身邊就你一個人了,馮滿的銀子庫房是誰在管?”
“是,是奴婢!”
“你現在就回謝家去,照着崔氏的嫁妝單子,還差大姑娘多少東西,都算給大姑娘。不夠的,就拿馮滿的私房補上。”
常嬷嬷一陣害怕,老太太有多少私庫,她再清楚不過了,不由得顫抖着道,“大太太,奴婢,奴婢有話要說。”
“你說吧!”
“大太太,先崔大太太留下來的嫁妝裡頭,光鋪子就三十好幾家,都是些大鋪子,像雲和布莊,恒和酒樓這種……”
“你說什麼?你說雲和布莊,恒和酒樓都是崔氏的嫁妝鋪子?”
“是!”常嬷嬷不停地磕頭,渾身都是冷汗,“這些年的收益,不說往三百萬兩上走,也有兩百好幾十萬兩,可老太太手底下,如今隻剩了十幾萬兩銀票,這些,根本不夠啊!”
孫氏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了,“這麼多銀子,都,都哪兒去了?馮滿自己花不了這麼多啊!”
常嬷嬷很想說,老太太一年貼補幾十萬兩給馮家,年年如此哪裡還有留下來的呢?
可這話,她是萬萬不敢說的。
“那她自己沒有莊子鋪子能折價賣了,填補的?”
“老太太沒想過大姑娘有一天還會要嫁妝,早前也沒有做這個打算,如今再打算也遲了。”常嬷嬷鼓起勇氣擡起頭來,“大太太,家裡之前老太太給的兩個莊子也是崔氏嫁妝裡的一部分,大太太若是要還的話,那莊子……”
孫氏隻要一想到地牢的恐怖,她就什麼都顧不上了,吩咐道,“還不快去把那地契和賬本都拿來,帶回去,隻要是崔氏的都帶回去,還有沒有?”
“大太太,銀子補不上怎麼辦?”常嬷嬷提醒道。
孫氏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她面不改色地道,“那也隻能變賣家産了,難道還真的要為了這些身外之物,把命都丢了嗎?”
說完,孫氏咬牙切齒道,“都是馮滿害了我馮家!”
倚照院裡,百靈在謝知微的床前,繪聲繪色地說着孫氏從順天府裡出來時的狼狽樣,道,“姑娘是不知道,才馮家的人派了個嬷嬷來,進了春晖堂都沒有給老太太行禮,老太太竟是一點都不介意,還樂颠樂颠地跟着走了。”
“奴婢聽說,老太太一到馮家,就被馮家大太太關進了柴房,大太太一口一聲老太太把馮家害慘了,聽說要往死裡折磨老太太呢。”
謝知微歪在床頭,身後靠着一個大迎枕,她披了一件茜紅色繡花小襖,一頭烏發斜斜地挽了個纂兒,小臉的顔色淺了一些,一面聽,一面手指頭在緞被上輕輕地撚着,心裡稍微松快些,臉上也有了笑意。
“姑娘,才奴婢聽說,二老爺和四老爺去了老太爺的書房,不知道兩位老爺會不會想辦法去把老太太救出來呢?”
“不妨!”謝知微笑了一下,“若二叔和四叔有這個本事,我也是佩服的。隻怕,老太太未必肯跟着回來。”
“不能吧!”百靈覺得若是這樣,老太太的腦子怕是和常人不一樣,難道老太太還情願在馮家受罪不成?
謝知微笑而不語。
七谏齋裡,老太爺看到聯袂而來的兩個兒子,一點兒都不意外,他原本正在寫字,放下筆來,接過沉霜遞過來的巾帕,将手擦幹淨了,指着前面的椅子,“坐!”
兩人行過禮後,等老太爺走過來坐下了,他二人才敢坐,待老太爺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謝仲柏見老太爺神色并沒有不妥,才開口,“父親,兒子聽說,母親被馮家的人關進了柴房。”
“她跟着馮家的人回去前,我已經去過春晖堂了。”老太爺也不避諱兩個兒子,将他給老太太說的一番話說了,“她不聽我的,你們母親是什麼性格,這些年,我想不用我說了。”
兩個兒子羞愧得低下了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但這樣的母親,不是兒子們能夠選擇的,說到底,還是自己對不起兒子。
謝眺沒有指責的意思,“你們要去接,你們就去把她接回來,我是舍不下我這張老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