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明日就可以見面了,可蕭恂的心裡并沒有任何喜悅。不像是從少華山回來,他歸心似箭,恨不得一步就跨回城裡,聽到她在宮裡,他連衣服都沒有換,就沖了進去。
得知她被留在宮裡,他還記得當時雀躍的心,想着以後想看到她就能看到她了,他心裡就好似藏了一隻兔子,歡脫不已,又忐忑不安,生怕她不待見自己這樣的性格。
士族門閥的姑娘呢,渾身都是書香氣,而他是個莽夫。
從來沒有人這樣霸占過他的心,哼,什麼書香門第,氣質芳華,分明就是個強盜,偷了别人的東西還不自知。
蕭恂十多年,從來沒有那一刻如現在這般,一顆心如在冰火兩重天裡,來來回回地輾轉,片刻都不得安甯。
這一刻,少年方識愁滋味。
等謝知微進了大門,謝家的大門緩緩地阖上,蕭恂才調轉馬頭,失魂落魄地朝果子街去,他今日和父王吵了一架,離家出走了,現在回去,他不要面子的嗎?
才到了郡王府門口,這大半夜的,大門居然開着,蕭恂有種不好的預感,才下了馬,曹叔從裡面出來了,接過了蕭恂手中的馬缰,“郡王爺,王爺來了!”
“他來做什麼?”蕭恂沒好氣地道,但還是大踏步地進去。
正殿裡,生了三個火盆,屋子裡被烘得暖暖的,蕭恂氣都快透不過來了,捏着鼻子,朝坐在上首的胖墩墩瞪了一眼。
“哎呀,兒子,看到你老子我就流鼻血,我就說你長大了嘛!”襄王樂呵呵地笑道。
蕭恂沒聽懂,但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問道,“不是讓我滾嗎?跟來做什麼?”他搬了把椅子在窗邊坐下。
襄王手裡捏着一把紫砂壺過來,“年輕人啊,就是火氣大,你說我不那麼和你大鬧一場的,怎麼跟你娘交代?你娘還以為是我撺掇你出去送命呢。不過,兒子,你說你一個武将,上戰場殺敵那是理所當然,你為何非要跑去那種瘟疫橫行的地方?這跟你有什麼關系?”
“不是說了嗎?家國有難,匹夫有責!”蕭恂懶得搭理他這個爹,也知道他嘴裡說不出兩句實話來,翹着個二郎腿,準備跟他爹長耗的架勢。
“唉,兒大不由爹啊!”襄王忍不住問道,“兒啊,你是不是因為謝家那姑娘去,你才非要去的?”
蕭恂驚得跳起來了,面紅耳赤,惱羞成怒,“胡說,明明是我一開始就要去的。”
“哦!”襄王将兒子的反應看在眼裡,心說,果然,這是為了追媳婦連死都不怕了,他擺擺手,“唉,我也管不了你了,你要去就去吧,你娘那裡,我去幫你說。”
“那你趕緊回去吧,我明日就走了。”蕭恂擺擺手,跟揮走一片雲彩一樣。
謝家,七谏齋裡,老太爺坐在榻上,地上兩排椅子,謝知微坐在最末尾的椅子上,低垂着頭。
屋子裡靜極了,良久都聽不到一點聲音,謝知微怯怯地擡起頭來,看向她父親,謝元柏一直盯着女兒,她也正好對上了父親一雙紅通通的眼睛。
“爹!”謝知微愧疚地喊了一聲,“爹,女兒不孝!”
謝元柏伸出手,隔着幾,摸了摸女兒的頭,“你沒有不孝,想去就去吧!”
老太爺放下茶盞,對謝季柏道,“家裡還有多少現銀,都拿出來,趁着瘟疫的事還沒有完全傳開,讓微姐兒列個單子,多買些藥材和米糧,送到雎州去。”
謝知微松了一口氣,她做出這個決定,雖然是她自己一個人去,可并不是她一個人的事。
從七谏齋出來,謝知微先去扶雲院看袁氏,袁氏正在燈下,用紗布縫制一件巴掌大的東西,四四方方,長寬不一,兩側各縫了一個細細的帶子,形狀很奇怪。
“母親,這是什麼?”
“聽說這是防瘟疫的。”袁氏忍着淚水,将兩側的帶子往耳朵上一挂,那四四方方的紗布便将她的口鼻都罩住了,紗布隻有兩三層很透氣,不妨礙呼吸。
第307章
好事
“這挺好的!”謝知微驚喜不已,“母親,您真是聰明!”
袁氏笑了,“這哪裡是我聰明,這是百靈從外面買進來的,說是城裡有商鋪在大肆賣這種名叫‘口罩’的東西,買了兩個回來了,我聽說你要去疫區,想着外面買的不潔淨,又是用棉布不透氣,便把紗布煮了烘幹,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