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間,潞國公夫人幾次來看了之後,都很不喜歡,但這畫師執意要畫《問疾》這一品中的維摩诘居士,還說,潞國公原本已經垂危,若非有人問疾,潞國公的病好不了,這便是佛祖的安排。
正因這說法,潞國公夫人實在是不好拒絕。
正好,她也聽說,衮國長公主給謝知微來了一封信,心知,謝知微乃是衮國長公主的徒弟,正好兩家又在議親,衮國長公主這個時候給謝知微來信,多半是為了讓謝知微打聽自己的兒子。
與其被打聽,還不如光明正大地送上門去,讓謝知微看個究竟。
也因此,潞國公夫人才會邀請謝知微前來,謝家的這位嫡長女琴棋書畫精妙絕倫,在京城中享有盛名,讓她幫自己掌眼,也算是一舉兩得。
謝知微朝站在一旁的那位畫師看了一眼,見這人二十出頭,頭上一根竹簪,穿了一件棉袍,就正面,便打了五個補丁,兩邊的肘子處,各有一個,緊張之色難以掩飾。
謝知微很快收回了目光,看向那畫卷,她細細地從頭看到尾,裝作不經意地道,“這畫法我瞧着有些熟悉,之前在一副畫上看到過。”
一聽這話,潞國公夫人頓時柳眉豎起,憤怒地看向了那畫師,意思格外明顯,難道說這畫師是在模仿别人的作品?
那畫師也非常緊張,忙問道,“不知郡主看的是哪一副畫,與草民的筆法相似?”
謝知微笑道,“大約七八個月前,京兆府奉命從兩江招畫師士子,選了些好的送到我那裡,其中有一副《十八神仙圖》,不論是風格還是筆法,都非常出色,很有佛韻,當時我就向我母親推薦,我記得那副畫作的署名是盧楞伽。”
說完,謝知微意味深長地朝這人看了一眼,此人對上謝知微的視線,眼中充滿了感激,滾動着熱淚,他拱手作長揖,“草民盧楞伽,平江府人,郡主看的那副《十八神仙圖》正是草民所作。”
謝知微表現出極為震驚的樣子,忙道,“原來是先生所作,觀先生的畫,窮丹青之道,獨樹一幟,确非凡品。那副《十八神仙圖》不知先生是否願意割愛?”
盧楞伽自然是喜不自禁,忙讨好地道,“承蒙郡主厚愛,《十八神仙圖》,草民願意獻給郡主!”
謝知微笑道,“你這番心意,我心領了,那副畫,畫工精湛,人物飄然出塵,實在是難得的傳世之作,怎麼能白送呢?“
謝知微朝玄桃點了點頭,玄桃掏出了一張一千兩面額的銀票遞給盧楞伽。
盧楞伽一看,吓着了,忙擺手,玄桃塞給了他,“你是不是嫌少啊?”
盧楞伽又忙着擺手,“不,不是!”
慌亂不已,惹得玄桃掩嘴笑,見謝知微看過來,忙斂起了笑容,退到了謝知微的身後。
盧楞伽方才和玄桃推搡的時候,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玄桃的手背,姑娘微涼細柔的肌膚令他渾身如同被雷擊一般,猛地一顫,臉頰上浮上了一層紅暈不說,也很是自責。
這是對姑娘的不尊重。
玄桃則沒有太當一回事,橫豎對方也不是故意的,她大方的态度,倒是讓盧楞伽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覺得,到底是在郡主身邊當差,格局和胸懷,便顯得很不一樣。
袁氏是看不懂什麼好畫不好畫的,她和潞國公夫人一樣,覺得這畫裡頭,維摩诘居士的面相是兇惡了一點。
容氏則笑道,“法相莊嚴,維摩诘居士本是得道菩薩,轉世後到毗邪離城,成為一位頗具神通智慧、非凡辯才的居士,《問疾》說的就是維摩诘居士自稱有病,大菩薩文殊師利前往問疾,二人辯論佛法的盛況。這尊維摩诘居士,具清羸示病之容,隐幾忘言之狀,着實是傳神!”
“阿彌陀佛!”潞國公夫人忍不住道了一聲佛号,欣喜不已。
雖說如今沒有人站出來澄清容氏的身份,但随着“七星複”的谶語被有心人從南到北地宣傳,容氏的身份便顯而易見了。
第703章
姻緣
當年的容氏,便是盧容昭,與潞國公夫人算是同時代的人,早就見識過了容氏的才華橫溢。
先有了謝知微的認可,後有了容氏的贊賞,潞國公夫人便面有得色,再看盧楞伽,目光中便多了一些賞識。
盧楞伽沒有把這份賞識看在眼裡,他滿心都是激動,對他來說,宸王妃的賞識,才是一架青雲梯。
這一千兩的銀票,于盧楞伽來說,同樣是足以傳世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