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第6頁)

  皇帝說不出話來,他一口血噴了出來。

  此時,皇太後也明白怎麼回事了,她深深地看了榻上的皇帝一眼,做夢都沒想到,局勢居然不受控,她走到窗前,朝外面的朝臣們看去,語重心長地道,“皇上哪一點對不起你們?張明賀,皇上也對不起你嗎?”

  張明賀不敢擡頭,身為兵部尚書,他太清楚如今大雍的軍力都掌握在誰的手上了。

  裴濟為禁軍大統領,謝元柏升任五軍都督府大都督,楚易甯為西山大營指揮使,許良為楚州指揮使,更别說,蕭恂手底下的鐵鷹騎和陸偃掌控的寒羽軍了。

  可以說蕭恂手下猛将如雲,而唯一遠在福州的袁義又是謝元柏的嶽父。

  張明賀無奈地道,“皇太後,當年昭陽帝為了不讓大雍陷入戰亂之中,拔劍自刎,今日,隻是讓皇上物歸原主,封宸王殿下為太子,且是在皇子們請辭太子之後,臣等的請求,為何皇太後要說臣等與皇上作對?”

  “臣等為社稷之心,請皇上明鑒!”

  “請皇上明鑒!”

  衆臣們跪在地上,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将,人人都擺出一副堅決不退讓的架勢,皇太後的心裡一片冰雪。

  這算什麼?

  皇帝還沒有死呢,這就開始一邊倒了?

  皇太後很是後悔,不該對蕭恂太過寵溺,這一切都要怪蕭珗,她向小兒子看去,見小兒子果然很高興的樣子,這一刻,她是明白了,原來小兒子不是不争,不是不怨,都等在這兒呢!

  這是該有多恨,當兄弟的才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她不由得冷笑一聲,“蕭珗,看樣子,你是想當太上皇了?”

  蕭珗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笑道,“母後,難道我這個太上皇,就當不得嗎?我好歹也是阿恂的父王呢,大皇兄不在了,我把他撫養長大,便是我将來不想受封,阿恂也不會答應,我又何必為難自己養大的兒子呢?”

  “你,你,你……”皇太後眼見局勢不受控了,她索性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慶壽宮裡,宮燈閃爍,散發出橘黃色的光芒。

  夕陽西下,不知何時,起了風,窗前的杏樹枝葉搖擺,抽打着窗棂,發出刺耳的聲音。

  皇太後躺在床上,雙手放在身側一雙老而不昏黃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屋子裡還彌漫着一股若有若無的,連熏香都驅散不開的黴味兒。

  現在就已經如此了,将來呢?她人雖在五台山,但朝中的局勢,并不是一概不知,蕭恂要遷都,燕京城裡已經建起了雄偉的宮殿,六部衙門,短短兩三年時間,繁華程度已經直逼京城。

  今日哪怕皇上不死,大雍也已經四分五裂了,西涼和北契的疆土合起來直追大雍,蕭恂麾下的軍士,除了他自己訓練出來的那一部分之外,北契和西涼臣服的那一部分骁勇善戰,若無良将,大雍根本不敢掠其鋒芒。

  既然皇太後能夠從後宮的傾軋中,最後脫穎而出,親生的兒子當了皇帝,她當然不是個政治白癡。

  胡嬷嬷端了一碗藥過來,先放在了桌上,她将床幔用銀鈎勾起來,看到皇太後睜大的圓眼睛,一點兒都不驚訝,而是道,“皇太後,起來喝點藥,這日子還長呢,聽說太醫給皇上已經診過脈了,脈象還穩妥,皇太後也不必擔心。”

  胡嬷嬷扶起了皇太後,将一個大迎枕放在了她的身後,她自己跪在腳踏上,直起了身子,一面給皇太後喂藥,一面聽皇太後道,“我擔心什麼?他是一死了之了,我呢?還有這些孩子們,将來可怎麼辦才好!”

  “可憐我這麼多年,我真是白疼了那一對白眼狼了!”

  胡嬷嬷知道,皇太後說的是襄王父子,這話,她可不敢接,隻好勸道,“母子哪有隔夜仇?皇太後這麼多年都寵過來了,有您在,襄王不管多大年紀,終究都是當兒子的。”

  皇太後恨得不得了,“若今日,要這皇位的是蕭恪,我心裡也好受些,可偏偏是蕭恂,你難道忘了,當年昭陽是怎麼死的了?”

  昭陽帝好歹當過皇帝的人,政績斐然,可死了之後,蕭璴登基,居然給昭陽帝上谥号為“憫太子”,當年為了這事,兵部尚書顧璘死谏,一頭撞上了金銮殿,昏迷了三個月才醒過來,要不是崔家,撿不回這條命。

  胡嬷嬷道,“這都是過去一二十年的事了,皇太後,子孫們不聽話,您也不能不顧身體,總是要把身體養好了,才好幫他們掌舵。”

  “那些王公大臣們呢,還跪在外頭?”

  “還跪着呢,都是些大老爺們,有太醫盯着,不會出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