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偃淡淡地朝薛磐瞥了一眼,便從佛菩薩坐像邊走開,他出了正殿,站在廊檐下,再次轉過頭看向那佛菩薩,裡頭的燈映照出來,光線灑在他的身上,如一位橫刀立馬的将軍,卻又似腹有詩書的世家公子,優雅如蘭。
“督主!”
曲百戶急匆匆地進來,目不斜視地走到陸偃身邊,陸偃看了他一眼,見他臉上浮現出失望的神色,問道,“怎麼?”
曲承裕搖搖頭,“到處都找遍了,連密室也翻了個底朝天。”
“還是沒有結果?”
曲承裕單膝跪下,“請督主降罪!”
陸偃望着正殿裡的佛菩薩,邪魅的黑眸中浮現出一道流光,幻彩如夢,他不染而朱的唇瓣輕輕地翕動了兩下,緩緩地道,“把這尊佛像砸了吧!”
若果真菩薩有眼,自然不願看到人間衆生颠倒,禮崩樂壞至此!
佛菩薩?
曲承裕擡頭望去,看到了那尊塑金身的如來坐像,他愣了一下,瞳孔微縮,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看看這些服侍佛菩薩的弟子們,這尊佛像已經被玷污了,想必如來佛祖也不願意看到這般景象,去砸了吧!若有報應,便應在本座……”
“督主!”
曲承裕喊了一聲,打斷了陸偃的話,他沖上前去,用身上的佩刀猛地朝佛菩薩砸去,隻見金身泥佛頃刻泥歸泥,土歸土,而神龛的正中間,出現了一個金嵌寶石藏經盒,上面落了一把鎖。
曲承裕一喜,想着今天總算是有點收獲了,他連忙回頭,見督主一步步走了進來,便忙往一邊挪去,将位置讓開。
銅鎖已經泛綠,經年已久。
陸偃看着這銅鎖,眸光閃動,他握住鎖頭,也不知怎麼轉動了兩下,那鎖片便從匣子上落了下來。
羅綱得到消息也過來了,此時,正殿裡的人目光都聚集在這經盒上,隻見陸偃打開了匣子,隻看了一眼,便頃刻蓋上,一雙烏黑的眸子中閃過了一道流光,便垂下眼簾,掩去了其中光彩。
湯圓忙上前要抱起匣子,陸偃并不假他手,而是親自抱在懷裡,他轉身出了正殿,隻吩咐道,“繼續搜!”
羅綱其實不知道還要搜什麼,他懷疑督主帶走的,或許就是他們此次要搜的東西,卻什麼都不敢說,朝曲承裕看去,見曲承裕弓着身子,也看不清他的臉色,便打定了主意,跟着曲承裕混,他讓搜什麼,就搜什麼?
薛家已經窮得都開妓院小倌館了,還能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不成?
薛婉清看到陸偃抱着一個匣子走來,那匣子在燈光下金光閃閃,隻要不是個瞎子都能看見。她想到了什麼,不由得瞳孔猛地一縮,頃刻便是臉色蒼白。
她居然忘了一個劇情,書上,那件東西的确是在薛家,可是,沒有人關注。
當今已經坐穩了江山,謝家領着天下士林投誠後,皇帝已經不在意這江山是怎麼來的了。
一直到最後,有人隐約提了一句,說當年建元帝留下來的東西在薛家,已經登上了帝位的蕭恂隻淡淡地說了一句,“燒了吧!”
薛家,曾經的甯遠伯府,被一把火燒了,那東西到底在哪裡,沒有人在意。
如今,為什麼?為什麼會被挖出來?
當晚,天已交四鼓,不知為何,皇上還沒有睡,依舊在東暖閣裡,陸偃不在,沒有人不怕死地進去提醒皇上該歇息了。
陸偃進來,将那個金嵌寶石藏經盒輕輕地放在榻幾上,皇帝聽到聲音醒來,朝那匣子看了一眼,頓時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術,原本俊朗的臉上,似乎有光影在明滅。
陸偃站在旁邊,低聲道,“薛家把這東西藏在一尊塑金身的佛菩薩的肚子裡,臣差點沒有找到。這一次的事了,從今往後,皇上也可以放心了!”
皇帝從震驚中醒過神來,他臉上顯出了一陣狂喜,百感交集的心情,十多年來的不甘也在此時随着一陣大笑,宣洩而出,
“阿偃,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