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人!”
韓振忙快步從廊檐下下來,朝陸偃拱了拱手,“陸大人,陸大人這是剛剛從麟德殿出來?不知這會兒皇上可在?”
陸偃似笑非笑地看了韓振一眼,“本座不敢打探皇上的行蹤,韓大人要見皇上,可遞了折子?”
韓振正是早就遞了折子,向皇上禀報了黃信因為對少華山地勢不熟,那幫土匪在山裡和黃信打遊擊,奏折裡一力為黃信脫罪,并主動提出要再領三千軍前往少華山剿匪。
韓振心裡一股無名之火直往外冒,他一個武将,一貫看不慣陸偃這些閹人,倨傲地道,“本侯自然遞了折子的,不過,所有遞上去的折子,要先經過内閣,再經過你們司禮監,才能到皇上跟前,本侯才問過兵部,折子已經遞到了司禮監,不知陸大人是否送到了皇上跟前?”
陸偃偏頭朝身後的小太監看了一眼,那小太監連忙從裡頭拿出了韓振的那份折子,雙手呈給陸偃,陸偃接了過來,看也不看遞給韓振,“這些折子都是本座才呈上去的,正要返回六部存檔封印,那就勞煩侯爺,本座的人也少跑一趟。”
韓振怔怔地接過了折子,他連忙打開看朱批,誰知上面一個墨點兒都沒有,韓振震驚了,正要問,一擡頭,陸偃已經過了麟德門,大紅彩繡麒麟袍迎風飛揚,青年迎風而行,若同踏着彩雲而歸。
陸偃回到了舊曹門街,不起眼的黑頂青幄馬車進了角門,停在了影壁前,湯圓公公忙迎了上來,一面遞過凳子,讓督主踩着下來,一面禀報,“督主,溫公子來了!”
陸偃如同戴了一張面具的妖魅臉上,出現了一絲動容,他朝屋裡走的腳步稍微快了一點。
一盞茶後,陸偃換好了衣服,月白色地柿蒂蟒紋織金錦圓領長袍,腰間束玉帶,白玉簪将他一頭烏黑的頭發箍在發頂,眉眼如畫,坐在南窗下,端着一碗茶才喝了一口,窗邊便出現了一道人影,“你終于回來了?”
陸偃也不擡頭,但唇角已是微微勾起,“你什麼時候到的?我讓你辦的事都辦妥了嗎?”
這人一身白衣,頭發用一根銀絲帶綁着甩在腦後,年約二十來歲,一張圓臉充滿喜慶,烏黑的眼裡充滿了笑意,他縱身往上,坐在窗沿上,甩動着兩隻腳,“你火急火燎地叫我給你找來這對姐妹,難不成你現在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命有多珍貴了,要在身邊放兩個人了?”
陸偃懶得跟他廢話,吩咐湯圓公公,“把人帶上來吧!”
“是!”
湯圓公公領命而去,不多時,便帶進來兩個年約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生得一模一樣的一張臉,個頭身高也看不出異樣來,猛一看,就好似眼花了,把一個人看成了兩個人。
那兩個小姑娘不等陸偃發話,便雙雙上前,單膝跪在陸偃面前行了個江湖禮,“杜沅杜沚見過公子!”
陸偃手裡捏着茶杯,他低着頭默然半晌,點了點頭,“起來吧!”
雙胞胎姐妹下去了,湯圓見書房裡的氣氛很不好,他也有些待不下去,悄悄地退了出去,拉上了門。
屋子裡的時間與氣流似乎停了下來,沉寂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陸偃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一塊地磚,好久才突然笑了一聲,“我說你怎麼這麼快,原來是把她們二人帶來了,我不是說了,這輩子都不再見了的嗎?”
“是她們倆非要求着我帶來的,我也說了,你未必是在給自己找護衛,可是她們倆說,不管你想保護誰,她們都幫你護着那個人。”溫應寒從窗外跳了進來,在與陸偃一幾之隔的椅子上坐下來。
“阿偃,我橫豎遲早都要知道的,你要不先告訴我,無緣無故的,你讓我給你找兩個身手不凡的護衛做什麼,還非要女的,男的不要?”
陸偃眼中的神色稍微柔和一些,他微微勾了勾唇角,瞧着似乎心情很好,他眼際一圈的妖魅也跟着消失不見,神色氣質收斂之後,他便隻是一個風華絕代的世家公子,而非權勢熏天的掌印使。
“既然遲早都要知道的,你何必現在問我呢?”
溫應寒知道陸偃是個一言九鼎,意志不受任何人控制的人,他不由得很失望,問道,“那你決定什麼時候才把人送過去呢?”
等送過去的那天,他不就知道了嗎?
“嗯,等調教好了才能送去,那邊規矩很多,也很嚴,暫時……不急。”陸偃道。
溫應寒一聲“哀嚎”,想捶人了,最後也隻能妥協,“那好吧!我暫時也不走了!”
陸偃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走與不走,他都不關心,隻是想到那份奏折,他的眼中泛起了一層寒意。
謝知微得知蕭恂要出征,是蕭恂派人送謝明溪回來後,聽謝明溪說的,小胖子就像是從灰塵裡刨出來的。
起了一夜北風之後,天氣就變涼了,小胖子渾身都是汗,灰塵和着汗水,沾了滿頭滿臉,謝知微在儀門口接到他後,眼看着他要朝自己撲過來,她忙讓嬷嬷們将謝明溪攔住,“你别過來!”
謝明溪被傷了自尊心,哭喪着臉道,“姐姐,為什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