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盲棋,下了約有兩個時辰,達到了徐佩雲的極限,謝知微雖也耗費不少,但尚能支撐。
已經到了申時末,但很多人都沒有離開,都在錄這盤殘局。
元嘉和绫華進宮的時候,宮門差點都要下鑰了,兩人趕在宮門閉合前,進了宮。
元嘉回到宮裡,去給皇後娘娘請安,一面嚷嚷地喊道,“餓死我了,餓死我了,母後,我今日一天忙得連飯都沒有吃。”
皇後心疼不已,一面讓宮人趕緊去禦膳房提一碗雞湯面來給元嘉填肚子,一面問道,“不是出去玩嗎?怎地連飯都沒有吃上。”
元嘉喝了一口水,大歎一聲,“今日真是就跟做夢一樣。”
她一面将薛婉清做的事說了,不滿地道,“兒臣就不明白了,那個薛大姑娘有什麼好的,四皇兄竟然就鬼迷心竅了,處處都維護那個女的,真不知所謂。“
皇後聽在心裡,又問道,“後來呢?你父皇早就回宮了,你們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母後,兒臣從來不知道,這世上竟然還有如此厲害的人物,母後今日不在場,真的是太可惜了。徐大家和微妹妹下了足足兩個時辰的盲棋,最後是徐大家棄子認輸,母後,微妹妹這腦袋瓜子是怎麼生的?”
“我記得十多年前,徐佩雲與崔若華下了一個半時辰的盲棋,二人打成平手,後來好多人複盤那局殘棋,還是惠明寺的空證方丈數月之後解開了那局殘棋,你父皇專程跑去請教過。沒想到,時隔多年,是崔若華的女兒幫她赢了徐佩雲。“
皇後唏噓不已,元嘉如同聽了一個故事,怔愣良久才道,“母後,這麼說來,微妹妹實在是太厲害了?”
“自古以來,天妒紅顔,當年崔若華琴棋書畫驚才絕豔,同樣生得貌若牡丹,最後卻落了個紅顔凋零的下場。你微妹妹,依我瞧着,比她娘親還要出彩,不知将來會如何?”
元嘉聽得心都碎了,過去鑽進皇後的懷裡,“微妹妹有母後護佑,一定會比她娘親要好,母後,您說是不是?”
皇後見女兒如此在意謝知微,那又是個伶俐剔透的孩子,也不由得點點頭,“你放心,那孩子聰慧得緊,今日不也沒事嗎?她倒是有崔家的豁達,當年,那筆嫁妝,原本是崔老太太托付到馮氏的手裡,為的是用那一大筆嫁妝的收益來保微丫頭一條命。崔家倒是大手筆,在他們的眼裡,錢财自然不如外孫女的命重要。”
“母後,這還用考慮嗎?”
“那可不一定,崔若華的嫁妝,不是三兩個銀子,一年三十萬兩銀子的收益是有的,這麼大一筆錢,多少人能不動心?更何況,憑什麼就給馮氏那老太婆呢?可見,崔家人拎得清。如今微丫頭明知道這筆收益就算拿回來,恐怕也落不到一個好名聲,索性就不要了,又能用這筆銀子來報仇,可見手腕厲害!”
皇後深吸一口氣,摸着女兒的頭,“你若是有她五分這樣的手腕,母後也不用擔心你了。”
“母後!”元嘉在母親的懷裡扭捏着,“兒臣不是有父皇和母後嗎?微妹妹那是因為沒有娘親,沒娘的孩子才會那麼可憐,不得不比别人多想一點。”
“這倒是實話。”
麟德殿的東暖閣裡,皇帝正在擺幽蘭居方才謝知微與徐佩雲對弈的那局殘棋,他一人分飾兩角,左手拿黑子,右手執白子,一面擺一面問道,“崔若華的嫁妝到底是怎麼回事?三百多萬兩銀子,如今說沒了就沒了?”
“皇上,這三百多萬兩銀子,若想拿回來,也不是不能,就是要大動幹戈!”陸偃将一杯茶遞給皇帝,不緊不慢地道。
“你說說!”
“隻能落在馮家的身上了,這些年來,據臣所知,謝馮氏算不得一個好的當家主母,也算不得一個好祖母,卻着實是一個姐姐,崔氏嫁妝裡的這些收益,全部都貼補進了馮家,馮家原本正在湊銀子,準備還給端憲縣主,已經湊了五十多萬兩了,若搭上馮家的家底,三百萬兩應是沒有,二百萬兩還是有的。”
陸偃笑着道,“昨日,沈廷揚才以國庫無銀,廷谏皇上祭天,若祭天不花國庫的銀子,看沈廷揚又有何話好說。“
皇帝眼睛一亮,心情無比暢快,“甚是,昨日廷谏,沈廷揚把你也好生罵了一通,他這個人啊,一向都是個急性子,火急火燎起來,就萬事不管,就圖一張嘴快活,他說是你谄媚朕提出祭天,這事兒跟你半點關系都沒有,你跟在朕身邊,可沒少為朕背鍋啊!”
陸偃微微一笑,夜風吹來,一縷黑發掃過他線條完美的側臉,一雙妖魅的眸子波光流轉,“皇上,天下多少人想幫皇上背着個鍋,臣既然為皇上身邊的近臣,這些事,自然是臣谄媚讒言所緻。”
皇帝被他逗得大笑起來,朝他招招手,“阿偃,你來,你執微丫頭的白子,陪朕琢磨一下這局殘棋。”
謝知微的馬車從西角門駛入,在春晖堂前面的垂花門前停下,她下了馬車,徑直朝後院走去。
自從老太太的眼睛瞎了之後,她僅僅随衆人去看過老太太一次,并沒有進老太太的房門。
徑直前走,穿越了春晖堂,進了後花園,在越過一個空着的院落,便到了老太太如今住着的清築院。
第24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