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手
鄞州是蕭昶炫的外祖家,甯氏一族在鄞州乃是大戶,靠藥材起家,等到了甯益川這一輩,已經積累了四财富,甯益川的父親與人吵架的時候,被對方罵了一句白丁,氣憤不已,回家之後,就決定培養出個讀書人來。
孰料,文曲星的光芒照不到甯家的墳頭,甯家一共四子,不管請什麼樣的教書先生回來,任教的時間都沒法超過三個月。
最後一任教書先生,甯家請的是一位落魄的舉子,才教了三天,甯益川的父親請他喝酒的時候,這人酒後吐了真言,對甯益川的父親說,與其浪費錢,做些不切實際的事,還不如拿點錢去捐一個官。
最後,這人說了句大實話,若甯家這一輩能出個讀書人,他把名字倒着寫。
這人并不姓王。
甯益川的父親想了一晚上,第二天便帶着銀子進了京城,為老大甯益川捐了一個為皇上養馬的不入流的官。
這一養就是十八年,從九品,不曾挪過位置。
文曲星的光照不到甯家的祖墳,可妲己的狐狸毛被風吹到了甯家的祖墳上。
一次偶然的機會,當時還隻是皇子的當今,在街上邂逅了甯柔珍,一見鐘情,當天晚上便讓人一頂小轎擡進了康郡王府,成了一名侍妾,兩年後,甯柔珍有孕在身,生下了四皇子,被擡為側妃。
甯益川的從九品便往上挪了挪,成了一名從六品令官,不再是不入流了。
之後,當今登上了皇位,甯柔珍子憑母貴,被封為四妃之一。
甯家别的沒有,藥材多的是。
甯益川這個靠裙帶關系起來的正四品太仆寺少卿,主業不是養馬,而是賣藥材。前世,謝知微便聽說,甯家菊三七和炒白術不分,送進了太醫院,以至于差點鬧出人命,釀成大禍。
時間正好差不多,謝知微今日特意要了皇後的藥渣來看,除了是醫者本分之外,也想驗證一下這件事。
同屬菊科,炒白術用于燥濕利水,止汗,安胎。
蕭恂能夠想到的,皇後自然也能想到,她讓奚嬷嬷多抓幾副藥過來,先暫時不要往外說。
待奚嬷嬷将藥再次拿來,謝知微一一檢查之後,果然又在藥材中看到了菊三七,她将菊三七揀出來,又從别的藥包裡頭,揀出等量份的炒白術放進去,讓奚嬷嬷安排人去煎藥。
待藥煎好了,謝知微接過來聞了一下,并無異樣,才又交給奚嬷嬷,讓她給皇後娘娘服用。
用過了藥,皇後打發三人出去玩,“你們也别在這裡幹坐着了,陪着我一個病人做什麼,去園子裡逛逛,聽說那邊搭了一間琉璃花坊,你們兄妹倆,帶微丫頭過去瞧瞧。”
謝知微知道,皇後這是要處理事情,想着,一國之後,連懷胎的時候都不得安甯,也不由得暗自歎息一聲。
殿内,沒了别的人了,武安侯太夫人從偏殿裡進來,奚嬷嬷已經将殿内的人全部都打發了。
“母親,您才都聽到了吧,甯柔珍那個賤人,這是要我的命呢!”皇後已經不複方才的雍容華貴,一張端麗的臉上,滿是猙獰。
武安侯太夫人心疼死了,握着女兒的手,狠狠地道,“一個馬倌的女兒,哼,難不成她還想當太後不成?”
皇後擡眼看奚嬷嬷,“慎刑司那邊查出了什麼沒有?”
奚嬷嬷一直不敢給皇後禀報這件事,斟酌着道,”皇後娘娘,莊嬷嬷那老賊今日一大早就被錦衣衛抓進了慎刑司,沒有熬過辰時,就咬舌自盡了。“
“廢物,慎刑司的人都是廢物!”
奚嬷嬷道,“皇後娘娘,如今外頭的人都在說,皇後娘娘為了搬倒景福宮,不惜拿自己作伐,甚至不惜犧牲青雉那丫頭,都說皇後娘娘心狠手辣,皇後娘娘,這件事……”
“本宮拿自己作伐?本宮要搬倒她?”皇後怒極而笑,“本宮若是把她看在眼裡,還等到現在?她算哪根蔥哪根蒜啊?一個馬倌的女兒,生得好些,一個阿物兒,就把自己當個人看了。本宮與她勢不兩立,要是不把她弄死,讓她丁家陪葬,本宮誓不為人!”
奚嬷嬷被她充滿殺氣的話吓倒了,雙腿如篩糠。
武安侯太夫人握住皇後的手,讓她稍安勿躁,“好了,别動大氣,看在肚子裡的龍子的份上,你也要學着隐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