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桃拿來了藥,一面給謝知微上藥,一面道,“姑娘自己不愛惜自己,這要是被太太知道了,或是被崔家老太太,太太們知道了,不知道要心疼成什麼樣兒,便是奴婢們看到,也難受。”
蕭恂遞給謝知微一個活該的眼神。
謝知微朝玄桃瞥了一眼,“你怎麼話這麼多,到底我是大夫,你還是大夫?就算留了疤,我也有辦法弄掉,緊張什麼呢?”
“姑娘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誰知道這時疫是怎麼傳人的呢?那人的刀不知道是殺過豬還是屠過狗的,姑娘也太不講究了些!”
謝知微捂住自己的脖子,驚駭地看着玄桃,“你别說了,你說得我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殺豬屠狗,玄桃,你真是太厲害了,這你都能想到。”
蕭恂忍不住笑起來了,屋子裡的氣氛才稍微松動了些。
謝知微打了個呵欠,蕭恂起身正要離開,玄桃又道,“姑娘腿上的傷可要仔細些了,那可是疏忽不得的。奴婢瞧着血肉都沾在衣服上了,姑娘都不吱一聲,奴婢是真佩服姑娘,不去上戰場,太可惜了。“
第320章
心疼
蕭恂黑黢黢的眸光壓了過來。
因為傷的不是能說出來的部位,此時被這丫鬟當着蕭恂的面說出來,謝知微簡直是惱怒死了,“你這張嘴,不去說書也是屈才了。”
玄桃卻是委屈得要死,“姑娘的騎術再好,也不能這樣,到底不是常年騎馬的人。奴婢既是跟着出來,回頭姑娘回去了,落了個滿身傷,秋嬷嬷能饒了奴婢們?姑娘也要為奴婢們多想想。”
這次姑娘騎馬過來,玄桃和紫陌攔都攔不住。她們自己又不是善騎的,實在是沒有經驗,也沒有想到姑娘受了那麼重的傷,居然吭都不吭一聲。
蕭恂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自責不已,“有沒有傷藥?”
“有!”玄桃忙道,“要不是看到姑娘衣服上的血迹,奴婢還不知道姑娘竟然傷得這般嚴重,連肉都拉下來了。”
不是謝知微不愛惜自己,她也不是不疼,隻是她經曆過最大的傷痛,身上的這些小傷小痛都算不得什麼。
“不是有藥嗎?一會兒睡前,抹上藥就好了。今日實在是事情太多了,也就沒有顧得上。”
她咽得下玉粒金莼,也吃得下方才那樣的粗茶淡飯,她能享受這世間的最大的富貴,也能住得下這樣的破屋陋室,與這世上最貧苦的人比鄰而居。
蕭恂去過謝知微的閨房,她屋裡的一應用具擺設比皇後所出的大公主都要貴重精緻,這樣一個金尊玉養的姑娘,居然能夠忍受馬鞍磨破腿部的傷痛!
蕭恂從小在馬上長大,從他會跑開始,就訓練騎術。在軍中的時候,有時候為了追趕敵軍,或是逃命,在馬上不下來,再厚的皮肉都會被磨破,他太清楚那種侵魂徹骨的痛了。
謝知微居然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而自己竟然都沒有察覺。
蕭恂隻覺得,他自己身上都無處不痛了,再也待下去了,對玄桃道,“我現在出去,你趕緊給你家姑娘上藥。”
說完,蕭恂便出去了。
謝知微嘴裡含了一粒藥丸,任由幾個丫鬟服侍,将衣衫都褪了,躺在床上。
看到謝知微腿上的傷,幾個丫鬟倒抽了一口涼氣,紫陌咬着唇瓣,忍着眼裡的淚水,好半天才道,”姑娘這是怎麼了?不知道疼嗎?“
謝知微已經睡着了,她重生的這一輩子,着實是沒有受過什麼磋磨,今日算是把一輩子沒有吃過的苦都吃了遍,受凍,挨餓,長途奔襲,面對時疫的威脅,命懸一線……種種,她腦袋挨着枕頭便睡着了。
給謝知微細細地抹上了藥後,見謝知微睡得香甜,四個丫鬟便退了出來。
玄桃端着水準備去倒,一眼看到了站在廊檐下沒有離去的蕭恂,玄桃将水潑了,過去行禮,“郡王爺!”
“她的傷勢如何?”蕭恂雙手緊握成拳頭,濃墨般的夜色将他眼中的自責隐藏,一張如春日海棠般豔麗無雙的臉,透着危險的氣息。
“姑娘的傷勢有點重,皮都磨破了,血漬都沾在了衣服上,後來脫的時候也沒有仔細,扯了好些皮肉下來。
蕭恂隻覺得渾身一陣抽痛,閉上了眼睛,良久才睜開,“是她自己配的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