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依然很簡陋,但比起以前和馬夫擠在一個屋子裡,還是要好太多了。他住了上房三間,明間用來會客起居,一間書房和一間卧室,書房的書架全部空着,卧室裡一張填漆架子床上是他昔日的鋪蓋,簡簡單單。
這對蕭惟來說,都算不得什麼,他手上還有沒花完的兩千多兩銀子,買一些日常用的,花不了幾個錢,但他一點兒家當都不想置,這裡不是他的家。
凝晖堂正堂的明窗下,蕭靈愫與謝知微坐在大炕上,丫鬟們上了茶,謝知微端茶喝了一口,問道,“怎麼過來了?”
蕭靈愫很是難堪,不由得紅了臉,“嫂嫂,我來是向你道謝的,若不是你,我也不可能被封為郡主。”
“這說的是什麼話啊?你是父王嫡出的女兒,你哪怕不被封為郡主,也有郡主之尊。”
謝知微無意與蕭靈愫多說什麼,道,“你也别多想了,三日後,我們就要随駕起行了,東西開始收拾了嗎?”
“還沒有。”蕭靈愫紅了臉,“嫂嫂,我能不能不去?”
“自然不能,讓你去是宮裡傳下來的旨意,乃是恩賞,你要知道,不論是秋狩還是冬獵,亦或是盛夏避暑,能夠随駕的,均是與皇上親近之人。”
當然,也有皇上放心不下的,比如說衮國長公主,皇太後離京前,要求皇上賞鄭靖彥一個出身,将其派到西疆戰場上去,鄭靖彥既然上了戰場,皇帝這次一反常态,下旨命衮國長公主随駕。
這些,自然不足與蕭靈愫道也。
“不過,你可否與我說說,為何不願去?”謝知微過門之後,也漸漸知道,莊氏是個什麼樣的人,見這姑娘一副憨厚老實的樣子,她也生出了幾分恻隐之心,便多問了一句。
“嫂嫂,若是出門的話,怕是要花不少銀子,我手上沒有攢多少銀子,怕給嫂嫂丢臉。”說完,蕭靈愫的臉紅得快要滴血了。
謝知微這才注意到,蕭靈愫袖口上磨出了毛邊,短了一截,露出雪白的一截皓腕來,她的裙子也短了,若非穿着布襪都能看到腳踝了。
也難怪,從前她在閨中的時候,在外頭幾乎都看不到襄王府的姑娘。
若此時再去買成衣穿,若是被人知道了,那就太丢人了。
“你能來跟我說這些很好,你要知道,以後我們是一家人,不管家裡如何跟鬥雞眼一樣兒地地鬥,到了外頭,在别人的眼裡我們都是一家人,正如你說,你若是丢臉了,我也要跟着丢臉。”
蕭靈愫不是聽不懂謝知微的話,而是,她沒想到,謝知微居然沒有嘲諷她,反而能夠跟她心平氣和地說這些。
“所以,嫂嫂,我若是不去的話,皇伯父應當也不會把我定個誅滅九族的罪吧?”
“的确不會,但最起碼,你今日被冊封的郡主爵位應當會被奪掉,若是如此,你覺得你還有什麼好名聲?”謝知微越說越是同情這個小姑子,以她對襄王的了解,襄王絕不會為了這個女兒去向皇上争取什麼。
他若是重視他的這些兒女,自然也不會放任嫡子一天到晚養貓養狗,甚至還獎勵嫡子一個臨街鋪子做貓狗生意,讓嫡女穿一身隻能蔽體的衣服。
“我庫房裡還有一些料子,你若是不嫌棄的話,我帶你去挑兩匹,讓府裡的繡娘這兩日幫你趕制兩身衣服出來,等到了蓮池宮苑之後我們再想辦法。”
蓮池宮苑那邊也有極為繁華的街市,到時候挑選幾匹料子,找那邊的繡娘上門量制尺寸後,再幫蕭靈愫做幾身衣服,就當是她這個當嫂嫂的送給她的。
“嫂嫂,不用這麼麻煩,我就在你這裡挑兩匹料子,我今年還有府裡給我做的兩身夏衣,隻不過我不出門才沒有拿出來穿,一共四身衣服,也将就得了。”
謝知微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她讓玄桃去庫房挑了十來匹料子過來,拿給蕭靈愫挑,她不是沒有見過好料子,隻是從未見過這麼好的料子,一時看花了眼。
謝知微索性幫她挑了五六匹,又将她這邊的繡娘叫來,給蕭靈愫量了身量尺寸,吩咐盡快趕制兩套夏衫出來。
“先把我跟殿下的衣服放一放,給大姑娘的先做,若來不及的話,可以選些繡活少的花樣兒。”謝知微道。
“是,郡主!”
謝知微陪嫁的繡娘有五六人之多,兩三天内趕制幾身衣服出來不是難事,謝知微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蕭靈愫沒有說要走,到了用午膳的時間了,前頭說給四公子的席面已經上了,謝知微便留蕭靈愫一塊兒用膳,蕭靈愫從善如流,索性在凝輝院用過午膳再走。
謝家帶來的廚子做的飯菜很合蕭靈愫的口味,她一口氣吃了兩碗米飯,覺得米飯也很好吃,便問謝知微,“嫂嫂,你這米飯和别的口味不一樣,是用什麼米蒸出來的?”
“我在京城外有個莊子,去年種了一季占城稻,除了一些用來留種外,其餘的都做了口糧,你要喜歡吃,明日可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