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偃朝後退了兩步,避開了那股難聞的氣味,轉身吩咐道,“去诏獄看看,三皇子或是四皇子殿下還活着沒?要是活着,就将他們帶來,皇上病重,還是皇子們在跟前服侍妥當。”
兩位皇子還活着,聽說要來東暖閣侍疾,激動不已,雖說兩位皇子身體本來就孱弱,但好歹比皇上還是要強些。
隻是,來伺候兩天,兩位皇子就受不了,蕭昶炫大怒,“父皇的身體到底怎麼會成這樣了?太醫呢?宣太醫!”
許意和王世普背着藥箱進來,各自為皇帝把脈後,跪在地上道,“三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皇上卒中已經很久了,若想恢複到以前那樣,哪怕是崔神醫來了,都未必能夠做到。”
“狗東西,自己沒能耐,還說什麼崔神醫!”三皇子聽說皇上給常壽長公主帶出去的血書聖旨裡頭是封四皇子為太子的。
那他算什麼?
原本以為從诏獄裡出來,給父皇侍疾,還能夠有扭轉乾坤的機會,可眼下,看到皇帝隻剩了一口氣還苟延殘喘着,要皇上重新下廢太子的聖旨,重新封太子,幾乎不可能,三皇子這些年淤積在胸口的戾氣,壓都壓不住了。
四皇子則坐在一邊,和顔悅色地道,“兩位太醫,你們還是好好商量,如何幫父皇把身體調養好!”
既然他都已經是太子了,将來繼位,乃是名正言順的事,眼下他身邊一個得用的人都沒有,便連太醫都不敢得罪了。
朝中聽說督主将兩個皇子放出來侍疾,震驚不已。
謝眺擔憂極了,難道說,陸偃如今要改弦更張,不和蕭恂聯手,要與皇子們聯手了?
他很想當面問蕭恂怎麼打算的,但,蕭恂在楚州,離京城還有上千裡路,他想了想,決定還是與陸偃談一談。
宮裡既然有兩位皇子侍疾,他便沒有留在宮中,回到了舊曹門街,上了一壺酒,坐在庭院的樹下,擺了一碟花生米,一盤鹵菜,看着廊檐下開得極盛的菊花,慢慢地喝着菊花釀。
聽說謝眺來了,陸偃笑了一下,道,“加兩道菜,再去倒一壺酒來,本座陪謝大人喝兩盅。”
謝眺才走到門口,聽到這話,心裡堵得不行,想說他哪有心思喝酒,可是,又不敢得罪這個朝野裡隻手遮天的人,隻好恭敬不如從命,過來在陸偃的面前坐下。
桌上又添了一副碗筷。
謝眺四處看了一下,頭頂是銀杏樹黃燦燦的枝葉,廊檐下是開得正好的菊花,桌上是菊花釀,他不由得笑了一下,“陸大人倒是會享受!”
陸偃笑了一下,沒接話,而是問道,“内閣事務多,謝大人不會是專程找本座喝酒來的吧?”
“自然不是!”謝眺知道陸偃這裡鐵桶一般,天底下,哪怕皇上說的話有人傳出去,陸偃這裡也不會有人敢傳話,他道,“聽說三皇子和四皇子被放出來了,既然當初是兩位皇子謀逆,害了太子的性命,怎麼還能無罪釋放呢?”
“這都是皇上的聖旨,本座作為臣子,也不敢抗旨啊!”
謝眺呆呆地看着陸偃,沒想到,這人年紀輕輕,說鬼話的本事還不小,皇上是怎麼個情況,他難道不知道?
見陸偃還在和自己轉磨,一句實話都不肯說,謝眺不得不道,“陸大人,此事非同小可,您到底是怎麼想的?”
陸偃笑了一下,問道,“謝大人,您希望本座怎麼想?怎麼做?”
第826章
次輔
謝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從燕京城送過來的菊花釀,謝眺也得了十來壇,他每晚回去,都會慢慢地淺酌兩口,像這樣大口地喝,還是第一次,果然很痛快。
陸偃的眉頭一皺,卻不得不再給謝大人斟滿,笑道,“謝大人不必急,慢慢喝,有什麼話也要慢慢說。“
謝眺不得不說道,“陸大人,您準備将宸王爺置于何地?”
陸偃笑道,“謝大人希望本座将宸王殿下置于何地?”
謝眺不吭聲了,他端起酒杯再次喝了一口,用筷子夾了一顆花生米,慢慢地嚼着,他能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