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章可循?行,這樣吧,這登基大典的事,朕就交給池愛卿你去做好了,曾愛卿是禮部尚書,這原本該是你的分内之事,但朕看你最近累得很,大行皇帝的喪事讓你費心了,就先歇息兩天吧!”
“這些都是臣的分内之事,臣不敢言累。”
“那行,那你就和池愛卿從旁協理,這件事由靖江王領頭。務必辦好,對了,既然要辦,封後大典一并兒辦,規制與登基大典同。”
張權謹一聽這話,什麼都不顧地跪了下來,“皇上,封,封,封後大典?”
“不錯,怎麼,朕封皇後,你有意見?”
“臣沒有意見,臣是在想,不知皇上封誰為皇後?”
蕭恂氣笑了,指着張權謹,“這人是你們誰舉薦的?問出這樣的話來,說話結結巴巴,君前奏對的規矩都不懂嗎?”
張權謹反而冷靜下來了,“臣該死,請皇上賜罪!”
事關謝知微,謝眺擔心這幫文人對付不了蕭恂,将矛頭對向自己孫女兒,曆史上,不得文人們敬重的皇後,後來有幾個得了好的?
他忙跪下來,“皇上,封後之事,皇上先前沒有旨意,方才猛然提及,臣也吓了一跳,事關國家社稷,張閣老有些驚慌,也是情有可原,還請皇上恕罪!”
“朕隻有一個嫡妻,這封後大典封誰,還要朕說嗎?朕的嫡妻謝氏,封後大典自然是為謝氏所舉辦,朕再說一遍,一應規制與登基大典相同,不要惹朕生氣!”
張權謹卻依然道,“皇上,封後大典自古以來,便有例可循,一應的規制均有定制,若是與登基大典相同,敢問皇上,遵的是什麼禮?”
蕭恂氣笑了,他盯着張權謹良久,突然發現,這皇帝當得挺有意思,身子往後一靠,手裡依舊把玩着那枚玉镯子,慢條斯理地道,“張愛卿,朕想封後大典與登基大典規制相同,你幫朕想想,該遵什麼禮好?”
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張權謹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蕭恂盯着他的目光如炬,要将他的頭頂灼出一個洞來。
謝眺朝他看了一眼,低着頭沒有說話。
張明賀暗歎了一口氣,不得不上前來跪下,“皇上,封後大典與登基大典儀制相同,這的确不合禮數,想必皇後娘娘知道了,也會不安。”
蕭恂轉動着手中的玉镯子,“朕沒讀過多少書,當年在南書房讀書的時候,氣走過多少老師,想必你們比朕都要清楚,禮數不禮數的,朕是不懂了,現在學也來不及了。朕隻知道,朕是天子,連自己的嫡妻都護不住,想給的尊榮都給不了的話,朕坐這龍椅有何用?”
他身子前傾,笑了一下,“要不,你們再另外找個人來當這皇帝?”
張權謹在心裡罵了一句“昏君”,卻依然要做出戰戰兢兢的樣子,又怕蕭恂逼着他死谏,嘴裡道,“臣等罪該萬死!”
曾士毅站在一旁,就跟個柱子一樣,眼前這一番君臣之争,好似與他這個禮部尚書沒有關系。
“死一次就夠了,死一萬次,朕也想有個這個本事啊!”蕭恂擺擺手,“既然你們都沒有意見,那就下去好好辦差吧,明日朕啟程回燕京了!”
張明賀忙道,“皇上,宮城在這裡,您回燕京,這宮裡誰主持?”
蕭恂笑了一下,“朕想住在燕京,你們這些閣老們這麼厲害,還要皇帝做什麼?”
這話就說不下去了,張明賀隻好率先告退,其他的人似乎聽到了某種信号,也忙跟着出來了。
等回到了秘閣,謝眺心情複雜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其他的四人很自然地圍了過來,張權謹朝謝眺拱手道,“謝閣老,令孫女乃是皇上的嫡妻,皇上敬重嫡妻,想要為令孫女舉辦隆重的封後大典,我等能夠理解,但凡事越不過一個禮字,謝家數百年詩禮世家,難道如今不願重名聲,數百年聲譽要毀于一旦不成?”
謝眺心裡頭的火突突突地,他孫女婿敬重孫女,跟這些人有什麼關系?但,天家之事,就不再是一家之事了,天家之事乃是天下事,他想了想道,“張閣老,你也不必拿這些話激我,老夫一會兒回去就會寫辭呈,明日就回家種地去了。”
張權謹氣得不得了,也顧不上禮儀了,指着謝眺道,“你,你,這是你謝家該做的事嗎?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天底下,沒有誰比你謝家受的皇恩多,眼看現在皇上執迷不悟,你不但不勸阻,竟然要撂挑子不幹了,這是你該做的事嗎?”
謝眺閉了閉眼,“張閣老,老夫記得你也有女兒吧?你女兒嫁到顧家有七年了吧?七年無所出,如今也不給顧禦史納妾,你怎麼不說把你次女送過去給顧禦史當妾?”
張權謹深吸一口氣,道,“好,好,我這就回去,這就回去把我未定親的女兒送一個過去給顧家當妾,為顧家傳宗接代!”
他轉身就走,許是氣得糊塗了,走了兩步才轉過身來,對謝眺道,“謝閣老,您可要記住方才說的話,我把女兒送過去,您要勸阻皇上不要做糊塗事。”
沒想到,事情峰回路轉竟然會成這樣,曾士毅等人一下子有些傻眼了,到了嘴邊要說的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