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年歲不小了,瞧着十七八歲的樣子,或許更大一點,和百靈一前一後地進了宮。
洪大太太這才出來,馬車也過來了,謝從筠上了車,抱怨道,“娘,您怎麼現在才來?”
洪大太太的臉色格外難看,謝從筠從來沒有見過母親這般樣子,她被吓住了。
謝家的七谏齋裡,謝洪跪在謝眺的腳跟前涕淚縱橫,“大伯父,您也知道侄兒媳婦是個糊塗的,侄兒攤上了這樣一個人,侄兒能有什麼辦法呢?可皇後娘娘也太不給她嬸嬸留情面了,侄兒這趟回去,可有什麼臉見廬州的人啊?”
謝眺朝站在一旁的謝沛看了一眼,問道,“沛哥兒,你怎麼說?”
謝沛低着頭,道,“侄兒無話可說,這事與侄兒沒什麼關系。”
謝洪聽聞,扭頭朝謝沛狠狠地看了一眼,“你說的什麼胡話,都是一家人,怎麼和你沒關系?”
謝沛對謝眺道,“伯父,侄兒膝下兩個兒子,在廬州那邊也找不到好老師,恰好和溪哥兒一般年紀,能不能和溪哥兒一起讀書?”
謝眺擺了擺手,“溪哥兒讀書的事,我沒有管,他從的是皇上的老師,這個我管不着,不過,香山書院聽說在招收學生,你們可以去那裡問問。”
這是不打算管二房的事了?
謝沛也很不高興,這些年京城這邊隻是拿錢回去,廬州那邊的事,自己這個大伯父從來不管,眼看他們是飛黃騰達了,就不打算認親戚了?
謝沛轉身朝謝睦道,“您老給句話吧,謝家的長輩裡頭,您的輩分最高。”
謝睦朝謝眺看了一眼,很不高興地對謝沛道,“你想我說什麼?謝家分支諸多,難免良莠不齊,一棵樹想要長成參天大樹,一些爛根殘枝該砍還是要砍,早些年我就跟你伯父說了,該降宗還是要降,結果,養了你們這些白眼狼出來了。”
謝睦與謝眺之間的關系,比起謝眺和廬州本家的關系還要遠,但謝睦與謝眺走得反而要近一些。
謝沛的臉漲得通紅,他氣哼哼地往旁邊一坐,鼓起一張臉,誰也不搭理。
見此,謝眺也沒什麼好說的,對謝洪道,“皇後娘娘既然降下了懿旨,一切就遵皇後娘娘的旨意。”
他話音方落,外面一陣喧阗之聲,沉霜進來道,“老太爺,洪大太太和謝大姑娘從宮裡回來了。”
這是不打算和本家那邊排序了。
這些年,他們守在本家,最後竟然落了這樣一個下場,不被京城這邊認可,這算什麼?
謝洪滿肚子都是怒氣。
洪大太太進來就開始哭,“皇後娘娘竟然賜下了妾身兩本書,還說妾身沒有資格在她面前稱妾身,應當稱民婦。”
謝眺沒有說話,謝睦道,“皇後娘娘言之有理,不是人人都有資格在貴人們面前稱妾身的,洪哥兒沒有功名,你自然隻能算是民婦了。”
謝從筠驚呆了,她還不知道有這麼一茬,謝知微是不是太過分了?要是她知道,謝知微這麼欺負她母親,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謝洪冷笑一聲,“兩位伯父,來之前,父親也讓侄兒問兩位伯父一聲,還記得廬州這個地方嗎?這麼多年,是誰守在廬州本家?是誰讓兩位伯父沒有後顧之憂?是誰還三天兩頭地寫信回去,要侄兒父親約束家人不得欺壓鄉鄰?”
“我明白了,原來這是師出有名啊!”謝眺歎了一口氣,“我今日就向皇上請辭,正好,我也想告老還鄉了。這麼多年我不光寫信回去讓家裡不要欺壓鄉鄰,我也寫信讓你父親督促你兄弟幾個讀書,我謝眺的兒子無白身,當初武安侯府滿門抄斬,爵位被奪,也是因了曹阚沒有約束兄弟。我謝眺也一樣有過!”
他起身對謝洪道,“皇後娘娘沒有錯,錯的是我!我謝眺為了這謝家的門楣,連親生女兒都能舍棄,别說幾個隔了房頭,讀了半輩子書,連功名都沒有的侄兒了!”
他乃是上位者,在朝堂厮殺多年的人,慈眉善目的時候,自然是和善的祖父,可一旦發威,便是一頭下山的猛虎。
謝洪和謝沛心頭一驚,他們原打算來了京城,這麼一鬧,伯父為了安撫他們說不定能幫他們向皇上開口,為他們求個一官半職,誰知,伯父竟然要辭官。
“伯父,您乃是當朝首輔,豈能說辭官就辭官?”謝洪一下子着急了,伯父是長輩,有栽培他們的義務,若是伯父沒了一官半職,将來他們靠誰去?
“首輔也是皇上給的,這首輔可不是謝家的首輔。”謝眺嗤笑一聲,道,“我也不留你們了,你們先回去吧。我乃是這一支的長房,理應回去守宗祠。”
洪大太太見不得丈夫如此卑微,便上前一步道,“伯父能如此,實在是再好不過了,侄兒媳婦也覺得伯父不愧是首輔,高風亮節,隻是,伯父讓我們回去之前,是不是先把筠姐兒的事給處理了?”